當晚,葉紅蓼應令去了溪宅——試喜服。
溪宅的門還是一樣虛掩著,隻是,葉紅蓼有好些日子沒來過這溪宅了。來過,但是沒進去過。
葉紅蓼穿過庭院,進了客廳。客廳內的桌子上,一碗黑漆漆的東西。葉紅蓼知道,那是溪蘇為他準備的湯藥。這藥他每隔幾日便要吃一碗。現在算來,已經好久沒來吃藥了。
難道,溪蘇不知自己何時會來,所以每日都會為自己備好湯藥?
溪蘇抬起眼來,柔柔道:“你來了。”
“你來了。”不是以往的“回來了。”所以,這裏已經不是葉紅蓼可以回的地方了。
葉紅蓼也沒有看溪蘇,隻道:“將軍說,要我來試喜服。”
溪蘇也不介意,道:“先把藥吃了。再試喜服。”
葉紅蓼望著在桌子上的那碗藥,許久,才走向前,端起一飲而盡,放下碗,念道:“以後,不要再為我煮藥了。”
話剛出口,葉紅蓼自己都顫了一下。他自己都沒想到的話,不知道溪蘇會是怎樣的神情。葉紅蓼不敢看,隻盯著那空碗。剛才灌進口中的藥,有一種令他心痛的血腥味。
溪蘇神色暗了一下,轉而答道:“好。”
兩人之間,又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溪蘇才道:“喜服在房間裏,紅長官前去試試吧。”
葉紅蓼沉默著,進了後院。葉紅蓼打開那間他睡了二十年的房門,房間內,除了他的常用品,並未有所說的喜服。
那床上的睡袍,是孟荷生穿過的?那睡袍夢荷生穿著雖然也是合身,但是稍微短了些。
回想起之前因為受傷弄髒了睡袍。葉紅蓼暗想,那難道是溪蘇新為自己所備的睡袍?
所以……所以孟荷生一直睡在自己的房間裏!孟荷生料定那幾日自己不會留宿在此,所以一直在他葉紅蓼的房間裏睡!
葉紅蓼欣喜若狂,又暗想,難道,喜服在溪蘇房間裏?
葉紅蓼被自己的想法驚到了。如果是真的,如果真是這樣……葉紅蓼心跳加速,試著推了推溪蘇房間的門,門開了。
門開的那一瞬間,方法有一束耀眼的陽光,刺進他深海結冰的內心。
溪蘇的房間內,一床一櫃,一桌兩椅。兩件喜服。
一件乃是紅色綢底長袍馬褂,金線繡鏤空花紋;另一件乃是玄底長袍馬褂,通身繡製紅線圖騰。
葉紅蓼踏進房門,隻掃了那兩件喜服一眼,就身不由己的被牽引至溪蘇的床前。
那感覺,就像是在飲漓苑見到那枯梅樹一樣。葉紅蓼胸口翻騰的灼熱,但是這次,他沒有絲毫的反抗。
他不想反抗,隻憑著那根無形的線,將自己纏繞,捆綁,牽引至溪蘇的床前。
葉紅蓼看到了,溪蘇床上,那件疊放整齊的紅衣。
葉紅蓼覺得自己看到過,這紅衣。他還沒在記憶中搜出這紅衣的記憶。他的雙手就如同脫離了自己的意識一般,伸向了那紅衣。
那一刻,他聞到了花香襲來,他看到了滿城的煙火。他看到了,那紅衣,已穿在自己的身上。
紅衣裹身,雲袖冉冉,雲紋緞帶束腰。葉紅蓼就這樣,不受控製的,赤腳出現在客廳裏。
出現在溪蘇的麵前。
那一刻,葉紅蓼第一次,看到溪蘇眼神中,刺出了冰冷的光。
溪蘇緩緩起身,手中的書滑落到地上,道:“誰允你碰這件紅衣。脫下來。”
溪蘇的話,和他的眼神一樣冷。
葉紅蓼就那麼站在那裏,隔著半個客廳看著溪蘇,茫然變成了麵無表情。
許久,葉紅蓼揚手扯開腰間緞帶,身上的紅衣滑落在葉紅蓼的腳邊。
而葉紅蓼,就這麼揚著手中的緞帶,站在落到地上的紅衣裏。一絲不掛。
溪蘇看到葉紅蓼手中的繃帶懸在空中,看見葉紅蓼左手手腕的傷疤觸目驚心。
以前,他的芙蕖,喜歡用這緞帶綰起如墨長發;而他,卻用這緞帶,蒙上了芙蕖的眼睛。
溪蘇背過身去,念著:“先去穿上衣裳。”
葉紅蓼揚在半空中的手垂了下來。他握緊了手中的緞帶,他很清楚的知道,他現在很清醒,從未像現在清醒過。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葉紅蓼抬腳走出紅衣,走向溪蘇,擄他入懷,附身抱起。溪蘇掙紮。溪蘇越是掙紮,葉紅蓼鎖得越是用力。
葉紅蓼沒有看被自己綁架在懷裏的溪蘇,就這麼一絲不掛的抱著他穿過大廳,穿過後院,走進溪蘇的房間。
將懷裏的溪蘇摔到了床上。
溪蘇還沒來得及感受疼痛,葉紅蓼附身壓在了他的身上。將手中的緞帶纏繞在溪蘇的雙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