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同病相憐(2 / 2)

空氣靜極了,開車的高萬福連大氣都不敢喘,隻能聽到窗外的車鳴時,靜了好久好久,像是過了一輩子,又或者比過了一輩子還要久。

郭紅燭手顫抖的掏出手機,打著哆嗦的手指有些按不住手機鍵,但手機對麵會有人接嗎?趙匡亂知道,恭三兒也知道。

車內彌漫著一種很特別的哭聲,像是有話說不出,這種聲音不算難聽,最多的是聲音中的淒涼,趙匡亂寧願再麵對一次白鷲又或者潘為公,也不想聽到這哭聲。

“最後你哥囑咐我要送你回南京。”恭三兒似乎也紅起了眼,但僅僅是紅著眼,讓這位小爺掉一滴眼淚很難,至少趙匡亂沒見到,以後恐怕也見不到。

郭紅燭搖了搖頭,似乎對那座叫南京的城市有著不堪的回憶。

“這是你哥最後的囑托,難道你連你哥的話都不聽了?”恭三兒罕有的溫聲細語道,怎麼說人也是種感性動物,即便是經曆了再多,再怎麼不配做人,也知道什麼是喜什麼是悲。

趙匡亂,恭三兒,郭紅燭踏上了通往南京的火車,高萬福被恭三兒強製留在了青島。

這次不是什麼舒服的軟臥,三個人坐了四個人的軟座,有吃有喝,但氣氛低到了極點,簡直到了煎熬的地步,恭三兒憋了一個小時,終於憋不住去了廁所抽悶煙,留下趙匡亂與郭紅燭這一對孤男寡女。

周圍是一片歡聲笑語,趙匡亂看著對麵靠著車窗失神的郭紅燭,壯著膽想說些什麼,卻發現在他的人生字典中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話來安慰一個女人,隻好同樣靠著窗戶看著灰暗的風景。

“雖然我不會說些好聽但敷衍的話,但躺在地下的郭奇虎看你這副模樣肯定走的不踏實。”趙寬亂鼓著勁開口道,但壓根沒有什麼效果,又或者直接被無視,趙匡亂一陣挫敗感。

郭紅燭做了個手勢,趙匡亂能感覺到大體,意思是他不明白她現在的感受。

“我怎麼會不明白。”趙匡亂慘淡的笑了笑。

郭紅燭搖了搖頭。

“我明白。”趙匡亂似乎喜歡這樣倔下去,他怎麼會不明白?

郭紅燭幹脆繼續神傷,其實對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來說,郭紅燭已經足夠堅強,但有些人注定要活的與其他人不同,要足夠堅強,足夠勇敢麵對一切。

“我也有個最親近的人,也是我唯一的親人,打出生下來就沒見過自己爹娘長什麼模樣,你們雖然苦點,但至少不愁吃,不愁喝,不愁被凍死,不愁山中的黑瞎子,僅僅是為了那所謂的尊嚴自找苦吃,或許這車上沒人有資格說這些,但我認為我有。”趙匡亂感歎道,也不管郭紅燭有沒有在聽,繼續說著,又或者真的憋久了:“你知道嗎?我姐也死在了別人的手裏,現在這仇我還來得及報,不是我不想報,是一個活人不能背負著一個死人活著,自己累不說,就算是我姐也看不下去。”

郭紅燭就這樣看著趙匡亂,似乎極力想辨認趙匡亂說的真假,但趙匡亂卻沒多透露出任何表情,甚至是笑是悲。

“雖然如此,仇我一定會報,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該扔掉這條命,我有舍不得的東西,打心眼的舍不得,你說我該怎麼辦?”趙匡亂突然問著,一個或許用盡一生都找不到答案的問題。

郭紅燭哭的更歡了,趙匡亂也不勸,靜靜待著。

兩個殘缺的靈魂,妄想著被救贖,但人生這東西經曆過一次,就真的無法抹去了,一直到自己倒下那一刻,但那一刻自己到底是不是為了該為的東西,那一刻到底會不會疑惑,我該倒下了嗎?該結束了嗎?

郭紅燭在桌底寫了一張紙條,沾一滴眼淚,拿起給趙匡亂看了一眼,最後握成了紙團丟了出去,但唯一的遺憾是趙匡亂不認識又或者還沒來得及看著幾個字就消失,趙匡亂有些明白郭紅燭在表達著什麼,兩人對視一眼,以一種不是笑容的笑容笑笑,但估計隻有他們兩人懂得。

恭三兒姍姍來遲,看著趙匡亂郭紅燭仍然沉默著也應該沉默,繼續哭喪著臉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