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虎嘯(1 / 2)

兩年。

離開青龍村時的自己,趙匡亂已經有些記憶不清,這看似寥寥的幾筆像是幾個毛筆字一般,遊龍戲鳳的寫出,隻讓人感歎著其中的意境,而忘了這每一撇,每一拐的苦處。

“亂子,無論發生什麼,你姐都不會怪你。”刀叔一隻布滿老繭的手搭在了趙匡亂的肩膀上,看著跪著一動不動的趙匡亂,刀叔實在有點看不下去,但這話誰都可以說,但唯獨他不能說,趙匡亂為著趙雪梅而活著,而他又何嚐不在為著一個死人而活著?不過是一百步笑五十步罷了。

趙匡亂沒有轉過頭,仍然跪著,像是真在此刻被凍結成了一尊失敗的雕塑。

至於大嶽與龜三這兩個外人,隻能遠遠的站著,雖然龜三出了命的不老實,但在這一個小墳包前,卻是格外的老實,不符合往日那沾花惹草的性格,或許龜三潛意識中也覺得,在這種地方胡鬧,要是真激怒了趙匡亂,恐怕自己死在這裏,都沒有一個人知道,想想龜三就有點覺得毛骨悚然。

大嶽則是仰頭看著深山老林,這裏跟他生活的那座虎頭山比起來,像是放大了無數倍,這一眼望不到盡頭的上山路,似乎是有著魔力一般,讓大嶽恨不得紮進去。

“刀叔,你說我這一個不成器的弟弟,是不是給我姐丟人了?”趙匡亂終於把在嗓子眼裏的話說了出口,聲音有些哽咽,似乎這整個天下之中,這小墳包前,是趙匡亂的軟肋,最不堪一擊的地方。

刀叔搖了搖頭,也不管趙匡亂能不能看見,平聲道:“別忘了,現在你可是咱們青龍村最有出息的爺們,誰要是跟說你對不起你姐,我第一個跟他死磕,亂子,這個世界你誰都對不起,但唯獨不對不起你姐,你做的一舉一動,你刀叔都看在眼裏,就算是全世界都罵你,刀叔寧願相信這全世界都是壞人,也不相信你不是好人。”

大嶽聽到此話,轉過頭,有些呆呆的看著刀叔,這個極其像是恭三兒的話,在刀叔口中出現,竟沒有不適應的感覺,甚至比恭三兒所說的還要生動真切。

趙匡亂肩膀有些顫抖,也不知道是笑了,還是哭了。

“刀叔,再讓我姐等兩年,兩年之後,我一定拿著那個家夥的腦袋再次回來,一定。”趙匡亂一字一字說著,聲音格外的堅定,這一股滔天的恨意,像是把小興安嶺變的搖搖欲墜一般。

刀叔沒有答話,隻是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他知道趙匡亂出了青龍村,每天就等於把命掛在了刀刃上,不是他不想攔,是他攔不住,這個青龍村不知道積了多少德才出來的爺們,比那山上的黑瞎子,那豺狼還要記仇,他能放過比拿掉他狼命還重的仇?

隻是那遠遠站著的大嶽與龜三漸漸摸到了什麼,似乎想到一個俗套到不能再俗套的故事,但是要是真發生了某人的身上,那估計就不能用俗套來形容了。

長跪不起的趙匡亂慢慢起身,轉過頭,一張無比滄桑的臉,襯托著身後那望不斷的山脈與小小的墳包,一個這輩子估計就能看到一次的場景,讓人莫名想起那座城市,這個社會,這個時代,這個經曆著經曆的男人,到底跳進這些東西,會變成什麼模樣?

夕陽落下,最後一抹光照在四人身上,趙匡亂說出一個關於小興安嶺的故事,沒有太多恰當的語言,又或者眼前的這一切,無須語言已經證明。

趙匡亂的故事,慢慢變成很多人的故事,不知道這到底是好還是壞。

龜三低聲叫罵著,也不知道是在罵著劉晟,還是這狗娘養的生活,大嶽一如平常的平靜,隻是一直看著趙匡亂,心中在想著什麼,沒有人知道。

龜三終於有了一個答案,雖然他看人還不到恭三兒那般的毒辣,但也絕算不上是睜眼瞎的地步,趙匡亂不像是一個完全有野心的人,卻做著一個完全有野心的事,這個社會上任何反常都有著最明確的解釋,事出無常必有妖,原來趙匡亂是不得不有野心,關於趙匡亂的神秘,龜三在聽到這個故事後,終於全部解開。

相比於龜三,大嶽卻是那麼的安靜,隻是這樣待著,但咬人的狗通常是不叫的,趙匡亂能明顯感覺到大嶽眼神的變化,一種如同餓了半個多月狼的眼神。

“你說我上輩子是作了什麼孽。”趙匡亂站在墳包前,自嘲著,他從來沒有埋怨過什麼,但要他說出這話,也算是苦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