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冰樓誅罪(1 / 1)

殿下,您當真不冷?若是凍壞了身子,明日怎來參宴?

酒酒心不在焉搖搖頭,瞬間心灰意冷,甚至有死在這冰樓裏不再問世的念頭,身為青丘殿下,眾神皆知,當之無愧的酒神,竟吃飽了撐著來北冥受氣,讓卿術調侃自己,還無緣無故給長顏撿了便宜,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

她雖凍著腳,卻仍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你不必假關心,不就是想要本殿下來背個黑鍋麼?無妨,況且我也盼著你倆這臭味相投的鴛鴦在一塊兒,還有,你要的藥材本殿下自會替你采來,你戴好釵冠坐等就是。”

便抽出檀木向裏徑直走去。

忽一陣冷風刮過,周圍冤魂飄縱,盡是古獸怪神,透徹無光,晃動在酒酒的雙眼前,甚至意識不清了些。“勞煩姐姐了……”卿術發出刺耳的奸笑,響徹冰樓,便鎖上巨門,將她一人孤零零丟在裏頭,身邊立著幾個仙女,自顧自瀟灑離去。她此時不知如何是好,今早還傷了大半修為,現境又寒冰凍骨,無疑於雪上加霜。

酒酒本想傷冤魂的影腳,就算死無葬身之地,也要采到那研磨玉容膏用的藥草,一身傲氣不能輸。她瞧了眼上層的一頂洞穴,約有二十幾尺之高,深處有隱隱幾絲熒光。酒酒想這興許是卿術所講的草,同那些冤魂小鬥了一番,猛向前一步,飛身躍上樓壁,一個水袖翻轉,敏捷回身,重彈古琴銀弦襲出三圈白光,雖說這招是從柳芳華那兒偷學來的,傷力威猛,卻十分耗元神,怕是她承受不起。樓下鬼魂哀鳴,淒厲之聲令人不禁寒毛直立。

她方才落地,嘴角嗆出一抹血,概是元神大傷。況且此時,酒酒還借用這杳兒的身子,想一滅平地,談何容易。她並未多想,衝上前去,提起琴用力大彈,撐不住多久,一鬼魂用封刀劃傷酒酒的腰襟,朦朧中有些刺痛,雙眸染進鮮血,模糊一片。

她曉得自己可能已死,可又有些知覺,是黑蟒的華鱗,呲呲的長舌,牽引著酒酒進入幽冷昏暗的洞穴,眼中映來一片熒光。可她早死睡過去,至於有什麼印象,她截然不知。

酒酒身上不怎的有痛楚,洞中冰貫長河,雪衝三丈,寒意刺骨。應是睡得太過昏沉罷,足足閉目了一夜,未醒。她便靜等,等到何時,也無從知曉。她興許還依稀記著,今日的晨光從洞中僅僅一指寬的縫裏竄進,鋪在淒皙的麵頰之上。“唔……”酒酒撐開眼皮,方想起來,卻隻能軟塌塌倒在幹草堆旁,滿鼻腥血之味,卻被熟悉的婆娑菱香蓋了過去,“醒了。”長顏將幹草丟進薪火,道:你睡了一夜,本帝打算著,待你醒了,同你去風袖宮看看卿術。

“你……你不是,與她……有,有婚麼?怎的……不去了……”酒酒咳嗽幾聲,三番五次想起身走開,總使不出勁兒。她進退兩難,這睡也不是醒也不是。

別睡。

長顏攬腰抱起酒酒,幻作一縷濃煙,轉眼之間走到風袖宮前。宮外的墨蓮開得甚豔,木門間隔一紅紗。仙女侍從紛紛將膝跪下,雙手墊額,恭恭敬敬。酒酒勉強還能保持一些清醒,迷迷糊糊看見一頭蓋朱紗,胭脂撲粉的女子坐於榻前,卻突然雙目瞪大,神情恍惚,眼裏布滿訝異,捂起嘴,撲通一跪不起,“夫,夫君,卿術曉得什麼事都瞞不過您的,可,她個狐狸精,偷了,偷了夫君您為卿術研磨的玉容膏……您,您會饒了我的……”

她頭上的釵子從發中滾落,驚得雙手發顫,一旁的侍女芷青忙跌跌撞撞衝到跟前來,小聲道:帝王殿下,今日是你同我家公主大喜之日,求您暫且饒一命罷……!芷青揪住長顏的衣袍,死死擰住不放。

長顏緩緩坐在榻上,將昏昏欲睡的酒酒放下,“你同我還未成婚,喚一聲夫君,怕是不順口。現如今你欺上瞞下,罰進北冥冰牢五六載也不足為奇,又有意要害酒兒於死地,本帝怎能容一個蛇蠍心腸之人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