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的雙眼,鎮定了一點,但轉瞬又忽然變了臉色,一字一句的對他說:“如果真的是鬼呢?”
他神色一怔,又立即綻開笑容:“傻瓜,這世上哪來的鬼?”
我望著電梯門上亮著的“4”字,聲音輕的好象不是我說出來的:“下雨的平安夜千萬別走四樓。”
高楚用深深的眼眸瞧著我,還是笑了一笑:“哪聽來的呀?還是恐怖小說裏寫的?那住在四樓的人怎麼辦?”他無疑將它當成了一句玩笑。
我最終仍無法阻止他上四樓,我們推開了安全門,走上了通向四樓的石階。
(四)
每層樓的燈光都亮著,這對於我而言,多少是個慰籍,以及鼓起我勇氣往前走的原因。我無法想象在漆黑的樓道上艱難地摸索,會是怎樣的情形?
雖然隻是四樓,但我卻覺得前行了好久。已經到三樓了,還有七格石階就到了四樓,會發生什麼?
我心跳的聲音轟轟地,就象某日在黑暗的劇場裏那個全身**的日本人擂的鼓聲,劃破人的靈魂。
“下雨的平安夜裏千萬不要走四樓。”這句話到底意味著什麼?
今天是平安夜,今晚漫天都下著雨,而現在我們即將到達四樓。
一切仿佛都是安排好的,注定我們真的要去驗證那句話,注定我們要在四樓接受未知的但很可能改變我們命運甚至生命的事。
我不知覺的緊緊拉住高楚的手,潛意識裏想要退縮。但高楚回頭看著我,送上的眼神如此沉著穩定。示意我不要害怕,繼續往前走。就在這時,隻聽“滋”的一聲,樓道裏的燈一下子滅了。樓道頓時一片漆黑。我不由自主的一聲尖叫。
啊——
一刹那間,高楚的手已經脫離了我的手,而我的喉嚨卻仿佛被一隻手死死的扼住。那隻手冰冷的象是冰箱裏的凍肉。我想去掰開這隻手,可怎麼也觸摸不到這隻手。我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喊不出口。
我感覺死亡已經逼近自己。我的眼球此時應該已經突出在外了。我的嘴唇應該已經發黑,我的臉孔應該已扭曲得不成形。
忽然我聽到了一種聲音。一種仿佛從機械的布滿齒輪的鐵具摩擦發出的聲響。聲音低沉卻又刺耳。是電梯聲?
我拚命掙紮,我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就在這時,那隻死死扼住我脖子的手忽然鬆了開來,我隻聽到耳畔一記悶悶的喘息聲,然後燈就全部亮了起來。
而高楚已經麵無血色的倒在了石階上,不省人事。
(五)
高楚的頭部撞在石階上,住院一個多月後才出院。但我很快就跟他分了手。
入院後的一個星期,替他做腦部檢查的趙誌同醫生偷偷告訴我:“你的男友腦部極不正常。缺少相當多的器官組織。說句通俗一點的話,你的男友屬於非人類。我們組織了專家會診,一致肯定了這個結論。”
非人類?
我當時嚇得臉色都變了。趙醫生語重心長地對我說:“你不用害怕。唯一能做的就是遠離他。如果繼續來往,難保
下次你還會這麼走運。”
我想起當晚的情形,心中不由得毛骨悚然。如果沒有他,我是絕不可能到四樓去的。四樓發生的事,始終都沒有他在我身邊幫助我。他的手瞬間離開了我,而立刻換成了另一隻殺人的手扼住了我。那隻手就是高楚的。我絕不能和他再交往下去了。分手時,高楚的眼光裏充滿著疑惑。而我始終都沒說出理由。他走時,隻留下了一個恨恨的眼神。
那個眼神讓我不寒而栗?我能就此擺脫他嗎?
(六)
啊——我尖叫著從床上跳起來。渾身滲著冷汗。
婁斯在枕邊驚醒過來,問我:“怎麼了,寶貝?又做惡夢了?”
我喘著氣,眼前全是閃動不停的數字,和搖晃人眼的燈光,嘴裏說著:“還是他,他差點殺了我。”
婁斯揉摸著我的發際,柔聲說:“事情都快過去一年了。這不,什麼都沒發生?一切都已經平靜了。”
我慢慢將身子埋到他懷裏,讓氣息平緩下來。他輕輕地有節奏地拍著我,像是一個母性,讓我平靜地再次進入睡眠裏。
婁斯是我在文學社認識的,性格溫和,很有學者的風度,還極富大氣,做事縝密,思路清晰。在我眼裏,他是同年齡男性中很傑出的那種人。盡管他隻有二十七歲。我幾乎無所保留的把自己的過去告訴了他,並且準備將自己的將來交付給他。
(七)
聖誕節到了。到處是聖誕樹和聖誕老人的模型,一派喜氣洋洋。我和婁斯早早吃了飯,他洗碗,我打開了電視。
婁斯邊洗邊在廚房喊著:“快穿上你最漂亮的衣服。咱們七點還要參加狂歡派對呢。”我笑著在客廳裏應道:“我馬上換衣服。瞧把你急的。”我起身到臥室,開始挑衣服。
就在我走進臥室裏時,客廳的電視裏正播放著一條新聞:“今天淩晨,本市和愛醫院發生一件奇事。著名腦科專家趙誌同大夫的屍體被發現在他的辦公室裏。據法醫驗證,趙大夫至少死了近一年,屍體竟然保存良好,且沒有冷凍的痕跡。但他的同事證明,直到昨天,趙大夫還和他們一起診斷了一名患者。此事是否另有隱情?警方正在作進一步調查。現尚無任何他殺的證據。”
我換完衣服,婁斯正坐在電視機前,麵色鐵青。我從來沒有見過他表情這麼嚴肅。我輕輕走到他身邊,問:“你不換衣服?”
他臉色立時緩和下來,說:“我馬上換。”
我看著他的背影走進臥室,然後再看電視。電視裏放著國際新聞。我感到有些疑惑:什麼讓婁斯的臉色變得這麼陰沉難看?
婁斯很快走出來,一臉笑容,全無剛才的陰霾。他顯得很有朝氣,容光煥發,摟著我肩說:“今晚一定讓你快樂飛上天。”
我含笑望著他:“節目很豐富?”
他打了個響指,笑道:“當然。我們出門就會直奔快樂。”他牽著我的手,走出了大門。
婁斯果然沒有食言,沒有讓我失望。
這個平安夜是我有生以來過得最愉快的一次,簡直是快樂瘋了。他是那麼的細心,那麼的周全,把整個晚上的節目安排的滿滿的,而且每個節目都足以讓女孩子感動和愉悅。
等一切盡興後,他挽著我的手,望著天空說:“天上有很多星星。你可以許願了。這個時候的願望很靈的。”
我笑了一笑,閉上眼睛,默默許著願。許完願,我睜開眼對他說::“你呢?有什麼願望?”
他臉上象罩了一層銀色的薄紗,癡癡地望著星空:“我希望,我能夠重新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