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菩提樹下頓悟,自此修成正果——你既與佛祖有緣,到樹下參悟,也許能夠明白許多事情。”
小和尚帶著我一邊往菩提樹那裏挪動著,一邊輕聲說道。
“呃……”
聽到他這話,我不禁連連苦笑道:
“您老也太抬舉我了吧?我哪敢和釋迦牟尼佛祖比肩,我就是一凡夫俗子,對佛法更是一竅不通——您總說我與佛祖有緣,我這一天佛寺沒待過;一本經書沒看過;一點香火沒供過;簡直就是一個‘三無’產品,怎麼就讓你說的和佛祖有緣了呢?”
說道這,我跑到那小和尚身前,停下了腳步,好像無賴一樣,擋在他前行的路上,大大咧咧的問道:
“你倒是給我講講啊?我是何時何地與佛祖結緣的呢?”
小和尚被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尊嚴,卻一點也沒有生氣,隻是站在原地,用他那雙澄澈如水的眼睛看著我——其實他越是這樣,我越拿他沒轍,像這種吃齋念佛久了的僧人,本身就已經具有很深的佛性了。什麼是佛性?以我自己的淺薄見識理解,那就是四大皆空啊!這種人雖然不像冰塊淩那麼冷的讓人發顫;但是像這種人,才是真正的讓人有著遙不可及的距離感的人。
他就那樣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我——身著一身潔白袈裟的他,仿佛一尊來自凡塵之外的佛像。看著他那雙漆黑澄澈的眸子,我心裏的焦躁和不安竟然漸漸的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表的平靜,和從未有過的淡然。
就在我的氣勢,被那小和尚以這種以柔克剛的方式,漸漸的化解的時候,那小和尚垂下雙眼,低首斂眉,緩緩地開口道: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嗯。”
聽到他這話,我淡淡的應了一聲,平靜的連我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若是放在以前,別人如此回答,可能我早就氣的暴跳如雷了:什麼不可說,就他娘的是耍我!不過在此時此刻,我卻一點都沒有暴躁的欲望。
聽到我這聲淡淡的回應後,那小和尚微微衝我躬了躬身,緩緩地從我的身邊繞過,他一邊繼續向那菩提樹林處走去,一邊輕聲念道:
“坐亦禪,行亦禪,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春來花自青,秋至葉飄零,無窮般若心自在,語默動靜體自然……”
無窮般若心自在,語默動靜體自然。
我在心裏默默地念叨了一下這句話,旋即便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放下自己,談何容易?若是人人都能放下自己,回歸自然,那世間又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是非紛亂?心中如此想著,我卻沒有開口說什麼,也沒有跑到那小和尚的身邊,與他並肩前行——不知怎的,我竟然對這小和尚,心生出一絲敬畏。
因此,我隻是默默地跟在那小和尚的身後,隨他一起向那菩提樹林走去。
就這樣一步步的向前走著——小和尚手捧木魚,卻並沒有再敲響,隻是不緊不慢地踏著步子;我行在他的身後,看著他那飄然絕塵的背影,心中竟然漸漸的生出了一絲神往:若真是與佛祖有緣,我是不是也可以像這小和尚一樣,縹緲灑脫,放下一切,不再活的那樣擔驚受怕,不再活的那麼累了呢?……
越是接近那樹林,我就越是感覺到,自己內心這種想要跳出塵世的想法就越是強烈——甚至到了後來,我看著那小和尚的背影,恍惚的覺得,他,就是佛祖派來救我於苦海之中的使者……
這一路,看上去並沒有多遠,但是卻走得我的內心,愈來愈感覺乏累:雖說一切皆因我自己的偏執而起,可是到了這一步,再想退出可能也是無濟於事了……但是,這種顛沛流離、每天活在刀尖槍眼上的日子,我想,我真的是過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