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生不相容(1 / 1)

他席地而坐,看不清花色的衣袍被地上穢塵蹭上,斑斑點點地不甚整潔。

一壇酒在無聲中陪伴著他,他將頭靠在石頭門上,有些疲倦地閉著眼睛。

一股微不可聞的震動自石板上傳來,他輕輕偏了偏頭,手指在酒壇上規律地點著。此時該二更天了,那人應起身梳洗了罷。昨夜偶有震動傳來,大約又是噩夢了。

應該的,他停下手上敲擊酒壇的動作,再如何心狠手辣乖戾陰翳,也不過初涉世事。親手處理的,暗殺的,吩咐下去做的,一樁樁一件件,他都是記得一清二楚的,如是,又如何能一夜清夢?

這世上因果輪回結局已定,該得的,強求的,自有人記著。

當百裏錦醒來的時候,他睜開雙眼腦海裏響起的第一句話便是,吾命猶在。在刀光劍影,毒藥暗器,陰謀策計中摸打滾爬,這麼些年,還能在每日清晨說那麼一句‘吾命猶在’,其間悲涼,非他人能懂,也非他人願懂。

他活別人必得死,有些人,就算他不願,也留不得。

既然生不能容。死,大概就能一筆勾銷。伺候他的是個固定的侍女,長相姣好,身段妙極,舉手投足間媚意橫生,可唯獨那雙眼睛,冰冰涼涼,沒有一點溫度。在府裏,其他人對此人極其尊重,雖隻是名為侍女,但規格待遇都似當家主母。

若不是未來的一家之主,那管家之位定是她的。

所以,無人不費盡心思賄賂她,可惜,她太過冷淡,手段也太過強硬,從來未有對任何人有過超出冷漠的態度。

就是這樣一個奇女子,三年前分府邸的時候混在分配的侍女裏順理成章地出現,繼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百裏錦的默許掌控整個百裏府。

可是百裏錦從未許諾過要娶她,哪怕是側室。

就是這麼一個心高氣傲的女子,卻甘願以侍女的身份伴他多年。

在他人看來,何其情深。

百裏錦任她將自己擺弄。

她總是能將自己收拾得風度翩翩無危無害,能把百裏府清掃地無一絲波瀾。

怎能不感謝,如何不內疚。

同樣,和感謝與內疚一樣分量的必定還有有猜忌與懷疑。

“今日左相會上奏彈劾你七日前行為不檢流連花柳之地的事。”

她為他扣好最後一粒盤扣,突然俯身在他耳邊呢喃。

“錦瑟,留著左相。”

百裏錦對她喚的名諱沒有一絲情緒波動,他甚至是眼神纏綿柔情若水地看著她。

“留著,你死。”

他平靜地和她錯身而過,大步走向府門。

上馬車前他看了一眼他寢室的方向,好像在擔憂什麼。

不過瞬眼間釋然一笑。

既然無力痛心死,那便心如磐石,刀槍不入。

“步入今日,吾已無路可走,無途可選,汝等亦然。”

馬車穩穩向前行駛,偶有吱呀聲輕輕沒入塵埃,清晨的宮闈寂靜被馬車聲、談話聲打破,車的咕嚕聲隨著朝陽點點掀開新的曆史。

今日,怕是有麻煩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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