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坐等癡人(1 / 2)

老僧這時不知道為何停下了敲木魚,故陸奕耳中,楊文諫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他從中已經聽出了一種勝利者的喜悅,那胸有成竹的節奏,一切盡在其彀的把控,讓他極為自信,絲毫沒有隱藏自己的足音。

這足音對楊文諫來說代表勝利者的喜悅,但是對陸奕來說,卻是催命的魔音,他也十分無奈,不過多少次麵臨生死之機之境,也讓他麵對生死十分從容,隻希望不要連累這老僧就好。

楊文諫輕輕的推開破廟小門,一陣涼爽的夏風帶來一絲青草的氣息。緊接著他一怔,顯然他未曾想到這裏還有一個年邁之僧。

老僧對他的闖入同樣視而不見,放佛已經入定。楊文諫觀察片刻,見沒有異常,便上前一步,腳尖剛輕觸地麵,木魚卻突然一響,在空寂的荒廟中顯得十分突兀。

楊文諫頓時停住,認真的看了一眼老僧,他依然毫無異狀,便又上前了一步,不料又是腳尖觸底腳底還未踏實之時,老僧手一動,木魚又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楊文諫又停了下來,再次觀察了四周後,雙眼緊緊的盯住那個老僧。陸奕看不到廟中景象,不過很奇怪他此刻覺得廟中放佛就隻有他和楊文諫兩人,完全感應不到老僧的存在,但是木魚聲音告訴他,老僧分明坐在原地沒動。

楊文諫停在原地,看了看破舊的小廟,終發現那座觀音像不同之處,開口問老僧道:“觀音為何倒坐?”

老僧輕敲一下木魚,那低沉的聲音直接在陸奕心頭想起,深遠而祥和,連右手的疼痛似乎也輕了一些,他緩慢說道:“觀音為何倒坐?自恨眾生不肯回頭。”

楊文諫聽著這句充滿玄機的話,略一遲疑,隨即又恢複正常,他又見這小廟荒廢,觀音象前也無香火,而廟簷上蛛網密布,地麵上灰塵堆了厚厚一層,顯然這老僧從未打掃過這裏。

“大師雖然語帶禪機,但似乎也不太虔誠啊,不然這廟堂如何邋遢至此。”楊文諫淡淡道。

老僧十分平靜:“空門不用關,淨地何須掃。”

楊文諫又是一頓,這老僧看似老朽,不過他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剛才踏出兩步。老僧木魚適時響起,隻有他自己知道這木魚聲響剛好把握住了自己的節奏,按照道理說自己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無不順和天人之感,已無規律可循,但偏偏被老僧把握住,如何不令他驚訝。

且楊文諫進小廟後,兩次言語上的交鋒,都落入下風,使他不由不驚疑。

這次不等楊文諫開口,老僧敲下木魚先雲:“苦海無邊,禍未臨頭須早悟。”

楊文諫麵色一冷道:“佛國空聞存淨土,人間何處有桃源?你何必裝神弄鬼。”

陸奕聽得大奇,楊文諫語中竟然有了示弱之意,這真是難以想象,這年邁得一陣風都可以吹倒的老僧難道還是高手不成?

老僧見他心意如初,依舊勸道:“孽海茫茫,施主你一誤豈能再誤。何不隨貧僧剪一片白雲補衲,邀半輪明月看經!”

剪白雲補衲,邀明月看經,這是何等的氣魄,又是何等的寫意,隻憑這一句這老僧絕不是凡人。

楊文諫隻遲疑了片刻,又複歸堅定:“大師不過也是霧裏看花,楊某向道之心的堅定,非是你隻言片語可以動搖的。”

老僧歎一口氣:“一心問道,道無窮,道中有樂。萬事隨緣,緣有分,分外無求。天雨雖大,亦不潤無根之草,道法雖寬,卻要度有心之人。你又何必強求,徒添累累罪孽?”

楊文諫麵色陰冷道:“何為緣,何為分?我楊文諫翻手雲,覆手雨。山要攔我,劈開他如何,海要阻我,填平他如何,若天不從我,我便葬了他如何!”這口氣十分狂妄,充滿了狂暴的悖逆之氣,陸奕更是覺得此人之狂,已經到了肆無忌憚的地步,幾是心魔。

老僧滿臉皺紋的臉上,深深的遺憾,言道:“暮鼓晨鍾,亦喚不醒時間名利客。經書佛號,亦難挽回苦海夢中人。”

楊文諫把手一擺:“大師不用多說,我楊某行事自不需要別人指點。”

老僧又輕歎一聲:“世路如此崎嶇,看迷人捷足登山,爭到懸崖但卻也再無退步。施主此刻迷足知返,卻也不遲。”

“行善報善,行惡報惡,善惡皆由我自取,不勞大師費心!”

老僧見罷,也不再相勸,隻道:“既如此,施主不若請回如何?”

楊文諫看看觀音,他知道陸奕就在神像後麵。他憑一種直覺,陸奕實在對他的事業是一個莫大的阻礙,甚至是威脅。今日他已經被寂滅劍法重創,若此刻不將他除掉,即便陸奕修為不如他,但憑借他那神奇的身法,楊文諫也沒有把握能製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