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鋪就的平坦甬路四周開滿了金黃色的菊花,一行人以洪德為首,逶迤而行,跨過一座玉石架設的寬敞拱橋,遠遠就見前方一座木石結構的古樸宮殿。宮殿占地寬廣,有點像後世歐洲城堡式的建築,雄偉的矗立著,彷佛在向世人宣示著此地的無上權威。
皇帝的稱謂自秦王嬴政而始,在那之前,天子稱王,而天子所分封的諸侯,便相當於封建社會被皇帝分封在各地就藩的王爺,隻不過被稱呼為君侯而已,權利卻要比封建社會的那些藩王要大的多,除了要向天子納貢以外,對下轄封地擁有完全的自主權,權威之盛,實在便是一國之主。
褒國的開國之君乃是有褒氏,是佐理大禹治水的有功之臣,被分封在褒國。昔年武王伐紂,積極響應,再立新功,被封為候爵,直至如今,國力在各諸侯國之間,算不得最強,卻也絕不算弱。
褒響的宮殿便是明證。
此時已是西周末期,已經初步形成了華夏建築的某些藝術特征,比如方整規則的庭院,縱軸對稱的布局,以及木梁架的結構體係等等。而包括天子在內,各國諸侯的宮殿大多數屬於台榭式建築,以階梯型夯土台為底座,倚台逐層建築木構房屋,籍助土台,以聚合在土台四周的單層房屋,形成類似於多層大型建築的外觀,以此滿足統治者的奢欲和防衛要求。
褒響的建築便是這一類型建築的典型代表,費混的將軍府住處,也是這樣的格局,不過規模卻要小上一些罷了。奴隸社會等級森嚴,最重禮法,由此可以管窺一二。
雷仁便出生在這座宮殿的後身,記憶深刻,此刻仔細觀瞧,發現青瓦依舊,主殿前的柱子許是剛剛漆過不久,紅而亮麗,上邊用貝殼薄片拚出鳥獸圖形,美觀而又貴氣,與記憶中並無多大出入。想象著若非自己生而有異,哪裏會出生剛過百天便被放逐到靠山屯那樣的荒蠻之地?感慨之餘,不禁又想起了玉娘。玉娘曾說陳氏絕無背叛褒響之事,可真要那樣的話,自己這迥異於褒響與洪德的相貌又做何解釋?莫非自己真的不是褒響的兒子?可若是這樣的話,誰又是自己的父親呢?
天使住在城內館驛,洪德派人去請的同時,讓人帶著費混等人下去休息。
宮殿後邊的花園左側,柵欄分割著數座院落,客房便在其中,用以招待貴重而又親近的客人。費混每次回都城述職,都是住在此處,熟悉的很。謝絕了那名麵白無須的奴仆,一邊向客房走,一邊壓低聲音提醒雷仁:“二公子,方才那人叫元胡,修為高深,陰狠毒辣,以後小心著他點兒。”
因為身份尷尬,加上醉心於修行,對於褒國的朝政,雷仁一直采取漠不關心的態度。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喪失了政治上的敏銳感知,畢竟也是飽經宦海的人物,僅僅從費混這句話,他便敏感的察覺到,費混與洪德之間,所謂的尊重親切,僅僅是表麵上的文章。這也附和現實,假若二者穿一條褲子,恐怕費混也不會如此急切的想要將褒響救出來了。
等等,這家夥對我的態度與往日不同啊,莫非……?
雷仁心中一動,不動聲色,點點頭說道:“多謝師叔提醒,我會注意的。”
他故意改了稱呼試探,費混略怔,哈哈一笑,說道:“二公子聰明絕頂,我不過是瞎操心罷了……這邊,這是我常住的地方,咱們爺兒倆很少有機會相處,正好聊聊,不知二公子意下如何?”
雷仁愈加肯定心中的猜測,說道:“我也正有此意呢,倒讓師叔先提出來了,師叔請!”恰好行至院兒門口,他駐足不前,一手後背,一手平伸,恭敬相讓,談吐行事,便若成年人一般毫無二至。
費混大笑,拽著雷仁的胳膊進了院子。身後的費雷詫異的望著開開心心的二人,腦子裏像被人灌進一大鍋漿糊,猜不透這二人究竟是怎麼如此默契的。不過,他也僅僅疑惑了刹那,很快注意力便被姒娘重新拉了回去,一邊頭前帶路,一邊回頭衝姒娘顯擺:“我在這兒也有單獨的一間房,裏邊刀槍劍戟,彈弓匕首,應有盡有,可好玩呢,走,我帶你看看去。”
費雷到底年少無知,猜不透女孩兒心思,所說皆是男孩子喜愛之物,莫說姒娘對他十分冷淡,便是有些情愫,怕也氣個夠嗆。
果然,他話音剛落,姒娘便冷冷說道:“我累了,費少爺自己去玩吧!”說罷加快腳步,越過費雷,追上了前頭的費混和雷仁,問明休息之所,自顧去了。雷仁也跟費混進了他的房間,隻留下費雷一人獨自喃喃自語:“土遁來的,怎麼會累呢?姒娘的身子也太弱了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