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放與贏射都不是笨人,相反還十分聰明,不然也不可能年僅三十,便進入了金丹之境,成為修真界年輕一輩的翹楚。雷仁所提出的問題,二人自然也曾想過,不過為尊者諱,二人也僅僅是一想而已,從來不敢深究,現在被一個孩子問了出來,瞠目結舌之餘,居然無言以對。
贏射哼了一聲別過了腦袋,田放一聲苦笑,望田娟兒與姮娥一眼,說道:“兩位仙子的徒弟可真夠刁鑽古怪的,這樣的問題,貧道又哪裏知曉呢?”
田娟兒與姮娥對視一眼,相對無言,倒是紫煙,白雷仁一眼,撇嘴說道:“此乃仙界隱秘,便是金毛老祖並三青尊師都未必知曉其中究竟,田真人又怎麼會知道,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再說了,如今截教幾近除名,你不琢磨著怎麼想法找那養元丹,卻在這裏追究人家為啥立封神榜,這不是鹹吃蘿卜淡操心麼!”
說著望向田放與贏射,恰好二人同時向她看來,視線自空中相撞,她隻覺麵上一熱,數落雷仁時的豪氣頓時散盡,低頭不敢再看二人,心跳加速,一雙手扭在一起,沒個著落。
少女懷春,最是動人,瞧著平日裏潑辣的紫煙突然變的如此扭捏,雷仁頓覺好笑,有心譏諷兩句,又恐她翻臉,隻好強忍著笑意說道:“小鈴鐺教訓的好,東拉西扯,險些忘了大事……他們都走遠了,咱們也趕緊去找那赤穴吧!”
“還不都怪你這小子,一天天腦子裏也不知道瞎琢磨啥……走吧,咱們去那邊!”姮娥彈雷仁一個爆粟,一把揪住他的胳膊,騰空而起,徑往最西邊的山峰飛去,九月仙子與田娟兒緊隨其後,不再隱藏修為,禦空而行,轉瞬即逝。
九月仙子可以禦空而行並不奇怪,田放跟贏射想不到田娟兒跟姮娥居然也能,相顧駭然,不知該喜該憂,遲疑片刻,這才禦劍而起,緊追而去。
鍾離山有五座山峰,要是步行的話,沒個三天三夜爬不遍,不過飛在空中的話又當別論。姮娥拉著雷仁,田娟兒拖著紫煙,幾人低空飛行,功夫不大,便將西邊轉了個遍,除了滿山蒼翠,身旁雲霧繚繞之外,別說赤穴,人影都沒看見一個,隻得往中間靠攏尋覓,想來用不了多久,便可與往此方向而來的闡教三洞弟子相遇。
“不是說此地危機四伏麼?有點危言聳聽了吧?”連個猛禽野獸都沒看到,雷仁有此疑慮不足為奇。
紫煙聞言附和:“就是就是,還說什麼此地乃是巴子本源,巫教聖地,七教全軍覆沒,如今瞧來,也不過如此嘛!”
她本就是爽朗大方的性格,方才害羞了片刻,此時已經恢複了正常,就隻言語間有所收斂,想來不願將自己不好的一麵全都暴露給田放與贏射。
“你倆先別開心的太早,萬一……”田放話未說完,忽聽前方隱隱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笑容凝固在臉上,丟下一句“糟糕,”身如流星一般,越過九月仙子等人,往聲音發出的方向電射而去——距離太遠,聲音聽不真切,他卻好像聽出了聲音是誰所發。
“怎麼回事?”田娟兒問道。
雷仁耳聰目明,進入築基五段之後尤勝,聞言沉聲說道:“像是譚少傑……師傅,咱們趕緊過去看看吧!”
姮娥點點頭,加快了飛行的速度。九月仙子與田娟兒對視一眼,神色驟變,連忙跟了上去。贏射雖然瞧不上田放,不過如今事涉闡教,也自不敢怠慢。六人身如流星,緊緊尾隨在田放身後,很快便見他身形下墜,順勢下望,透過淡淡薄霧,但見峰頂光禿禿一片大石之上圍著許多人,正是闡教三洞弟子。
九月仙子乃是玉女齋掌座真人,身份尊崇,落地之後,當先而出,迎著梁修問道:“老遠就聽到慘叫,梁真人,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梁修修為高深,按理說應該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才對,此刻臉上卻寫滿了不解:“譚少傑死了!”他說話的語氣還算正常,不過說話的時候眉頭跳動,顯得有些驚恐。
連他都變了顏色,雷仁等人同時倒抽了口冷氣,向人群之中望去,田放早到一步,此刻神色悲痛,懷中抱著一人,正是不久前才分開的譚少傑。
當然,這是經過梁修的解釋之後他們才有的認知,事實上,田放懷中所抱的那人,已經很難被稱之為人了。隻見他皮肉枯萎,原本合體的道袍套在如同骨架一般的身體上顯得又寬又大,整個人居然已經化成了人幹——這是雷仁唯一能夠想到的形容詞,血肉皆無,蠟黃的皮膚緊緊貼在骨頭上,就連眼睛都消失不見,徒留兩個窟窿,這樣的慘景,不是人幹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