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夫營隨大軍一路向北,已經行進了八天。因為有戰馬代步,已經行進至金城境內。這一路,出了上京,就鮮有兩層以上的高樓,再往北走,青磚瓦房更是越來越少見。人們的衣服,也由錦服變成了普通的布衣。
因為是營長,蕭啟的鎧甲和別人的不同,是白鐵打造的,在隊伍的前麵,自然異常顯眼。所幸一路上,蕭啟都帶著護麵,所以也沒有人注意他容貌
行至中午,白鉞命令大家休息。吃飯時,所有人圍在一起,李有才指著遠處隱約可見的城牆喊道:“老哥你看,那可是金城的城牆?”
蕭啟抬頭看了看,金城,自己參軍離開家鄉的地方,雖然沒有去過幾次,卻常常出現在自己夢中,一同出現的,自然還有父兄呼喚自己的嘶吼。
蕭啟抬起頭,看了看,輕聲道:“是金城,我們回來了。”
李有才道:“金壇鎮在金城東麵,咱是往西北走,恐怕經不過我們鎮了,老哥,白馬鎮在北麵,沒準咱們會路過呢!”
蕭啟笑笑:“守陵村也在白馬鎮的北邊,也許咱們能遠遠地看一眼,你們看,那裏不就是葬馬山嗎?”
大家紛紛向蕭啟指的方向看去,龐海道:“那座山基本上被濃霧掩蓋了,看不清。難怪一個人能在裏麵藏那麼長時間。”
蕭啟道:“我小時這裏還不是這樣,也不知為什麼,山上的霧越來越濃了。”
趙寶兒道:“我聽說啊,這叫祥瑞,葬馬山上沒準有神仙呢!”
“神仙……”蕭啟心想,“石頭叔不知怎麼樣了……”
李有才忽然吼道:“我想起來了,我們村上的老人說,這就叫祥瑞,還說白馬鎮會有大人物出現呢!老哥,不會是你吧?”
蕭啟淡笑道:“怎麼會,我們都是無名小卒罷了。”
臧乃清道:“怎麼不會,守陵村離葬馬山最近,從守陵村出來的也就營長你吧?不是你還能是誰?”
蕭啟笑著搖搖頭,不再答話。
吃完飯,白鉞就命令大家繼續前進。走了不到一個時辰,就遠遠看到大片的農田,恰逢秋收時節,即使是中午,田裏仍有不少人在收割莊稼。許是經常看到有軍隊走過,也不以為意,隻是抬頭看幾眼,然後繼續勞作。
蕭啟望著那勞作的身影,身體微微有些顫抖,指著遠處的大片農田,轉頭向李有才他們道:“你們看,那片田就是我家的!”
大家齊齊向那邊望去,隱約可以看見,金黃色的稻穀中,四名青年正在忙著收割,一個少婦也把擔子挑到地頭,揮了揮手,不知喊了什麼,那四人就停下手裏的活計,奔了過來。蕭啟呆呆的望著他們,輕輕一歎,騎馬繼續前進。
白鉞見了,策馬到蕭啟身邊,輕聲問:“不過去看看嗎?”
蕭啟猶豫了一下,搖搖頭道:“不了,去了就舍不得走了。”
白鉞笑笑:“既然路過,托人給家裏報個平安吧。”
蕭啟難掩欣喜之色,忙下馬叩首道:“多謝將軍!”
白鉞點點頭,道:“快去快回,大軍不能停下等你啊。”
蕭啟忙翻身上馬,騎到田地外圍,急急的尋找著熟識可靠的人,轉了一圈,看到黑辮正坐在一棵樹下休息,就忙策馬趕了過去。
聽到馬蹄聲,黑辮抬起頭,瞟了一眼,又轉頭看向田地的方向,她的兒子小穗正在那裏忙碌著。
蕭啟跳下馬,走到黑辮身邊,摘下護麵,喊了一聲:“嬸兒。”
黑辮回過頭,上下打量了蕭啟一會兒,喊道:“你是小七?”
蕭啟笑道:“嬸兒,是我。”
黑辮忙跳了起來,拉過蕭啟的手,口中不停地念叨:“都三年了,長這麼高了,模樣也更俊了,嘖嘖,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孩子,看看,這回去了。大錘不得高興死,你也別在這裏呆著了,快回家吧,山水他們也都能下地幹活了。”
蕭啟悵然的看了看自己家田地的方向,搖搖頭道:“嬸兒,我沒時間了,行軍路過,我和將軍請假回來看看,馬上就得走。我家還好吧?”
黑辮聽了,急道:“好,都好,你爹身體好著呢,老六也不亂跑了,放心吧。對了,你還和我說什麼啊,快去看看你哥哥他們吧。”
蕭啟搖搖頭,道:“我家地太遠,來不及了,麻煩您替我向家裏報個平安,告訴爹我們是去押送軍糧,不是去打仗,讓他放心。還有,我這裏有一些銀子,您幫我帶給家裏。我在軍營也用不了。”
說著,解下隨身的小包,放到黑辮手上。黑辮顛了顛,約莫有十幾兩,於是關切地問道:“你自己不留一些嗎?”
蕭啟道:“我在軍營有吃有穿,用不著。告訴爹,吃些好的,別舍不得,再過幾年,我就可以回家了。”
黑辮點點頭,道:“回去我就和大錘說,你在軍營裏,可要小心啊。”
蕭啟笑笑,道:“嬸兒,放心吧,我從不上前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