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章 犧牲(1 / 2)

走進軍營大門,奚正陽不由大吃一驚。隻見蕭啟隻穿一件裏衣,披發跣足,雙手舉刀跪在門口。鎧甲整整齊齊的放在一邊,原本純白的裏衣竟已被鮮血浸透,鎧甲上也沾滿了鮮血。在他身邊,跪著千夫營的弟兄,均渾身浴血,流著淚勸蕭啟起來,李有才更是哭的近乎昏厥過去。但蕭啟隻是低著頭,一動不動。

奚正陽又向一旁看去,蕭啟的身後,擺著幾具殘缺不全的屍體,血肉模糊,已看不出本來麵目,但從鎧甲上可以看出是千夫營的兄弟。在這幾具屍體旁邊,是一具胡將的屍體,奚正陽走上前撥開屍體的亂發,發現此人竟是皮修羅。

皮修羅雙目圓睜,一臉的難以置信,脖頸正中有一個血洞,不知是被什麼兵器刺穿的。奚正陽於是轉過頭,問道:“怎麼回事?”然而回答他的,隻有低底的哭聲。

奚正陽隻得叫道:“蕭啟,你這是幹什麼,發生什麼事了?”蕭啟奮力甩開白鉞披在他身上的棉衣,抬起頭,已經凍得青紫的臉上滿是淚痕。蕭啟動了動嘴角,道:“蕭啟指揮不力,致使千夫營折損五名兄弟,請將軍降罪。”

奚正陽剛要細問,就聽李有才淒厲的喊道:“將軍,都是我的錯,和營長一點關係都沒有!你要罰,就罰我吧!”

在李有才的敘述和他人的補充中,奚正陽漸漸明白了事情的經過,而蕭啟在整個過程中,跪在那裏一動不動,也始終未發一言。

原來,在蕭啟下來回去取繩子時,洪天寶,楊抱金,齊泰,高勇,盧世官五人耐不住寒冷,就趁蕭啟不在,溜到火堆邊烤火取暖,這五人本歸李有才管轄,李有才也看見了,但想著這回也不會有什麼事,也就沒有管他們。

蕭啟拿了繩子出來,也沒想到有人擅離職守,就直接爬上了瞭望塔。誰知剛把自己捆在上麵,皮修羅就帶人來襲。

本來是由林諸那隊攔著的,可對方攻勢太猛,再加上皮修羅的兩柄大錘,自是無人能擋

。他們中間,有一人胸前掛著一個口袋,遇到篝火,就往裏投一個黑色的珠子,黑珠入火就炸裂開來,方圓二十步,無人幸免。洪天寶等人就是因為來不及躲開,被活活炸死。

見到他們的屍體,千夫營的兄弟都紅了眼,紛紛上去拚命。蕭啟更是大喝道;“狄落是我殺的,有本事衝我來!”便衝上去於皮修羅鬥在一處,誰知幾下子就被他一錘砸在胸口,跌下馬來。

皮修羅怎肯放過蕭啟,也跳下馬,錘錘砸向蕭啟要害,蕭啟一邊奮力招架,一邊躲避其他人的攻擊,自然十分狼狽。

其他人有心相助,但都被敵人纏著,根本趕不過去。即使是離得近的,也都被皮修羅的大錘砸開。

蕭啟又躲開了皮修羅的幾次攻擊,可身上也受了多處刀傷,眼看體力不支,將要死在皮修羅錘下。忽然那皮修羅身子一晃,倒在了地上,脖子不知被什麼兵器刺穿。隻見那皮修羅一臉驚訝,抽搐了幾下,就斷了氣。

咯衛什士兵見皮修羅死了,也都拚了命。蕭啟不顧身上的傷口與眾人奮力斬殺敵軍,正巧活閻王帶人前來支援,咯衛什自知不敵,才殺出一條血路,向北遁去。

見敵人逃走,大家念及死去的兄弟,都沒有追。蕭啟默默的把洪天寶幾人的殘肢斂到一處,小心的擺好。然後脫下自己的戰靴鎧甲,散開頭發,雙手托刀跪在門口,等奚正陽回來當麵請罪。

活閻王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讓他起來,他也不為所動。活閻王無法,隻得出來等奚正陽等人回來。到現在,蕭啟已經隻穿單衣,在天寒地凍中跪了兩個多時辰。

奚正陽聽完大家的敘述,歎了口氣,道:“蕭啟,你可知罪?”大家聽了,心頭都是一緊,驚訝的看向奚正陽。

現在的蕭啟,本來身上就有多處刀傷,又這樣跪了兩個時辰,早已經支撐不住。聽見奚正陽問他,勉力抬起頭,道:“蕭啟知罪,請將軍責罰。”

奚正陽深吸一口氣,道:“那好,來人,把蕭啟押回大帳,小心看守,待我調查清楚,再親自審問定罪。”千夫營眾人聽了,明白奚正陽是想讓蕭啟回去養傷,便七手八腳的把蕭啟扶了回去。

白鉞見他們走了,悄悄吩咐身邊的衛兵道:“去請焦先生帶幾名軍醫給他們看看要不要緊。”

奚正陽派人清點了一下人數,今日一戰,在營外損失兩萬人,而活閻王所帶的三萬騎兵,也隻有半數成功突圍。營地內,除千夫營有五人戰死外,因為蕭啟命令守營的士兵以放箭為主,隻損失少量的巡邏兵,而軍營中收斂的敵軍屍體,竟有一萬之巨,如果加上在營外被斬殺的,恐怕要超過三萬,更何況又斬殺了大齊的勁敵皮修羅。所以,總的來說,這次,大齊還是可以說是大獲全勝的。

奚正陽歎了口氣,心中放心不下蕭啟,於是對白鉞說:“一會兒焦先生瞧完,您就去勸勸他吧。我們也都不會說話。”白鉞向千夫營營地的方向望了望,憂心忡忡的點了點頭。

白鉞在蕭啟帳前,已經等了半個時辰,其間,不時有學徒端出整盆的血水。白鉞有心去問,可學徒們都搖搖頭不回答。其他帳裏的軍醫,不久前剛剛離開,可蕭啟帳裏,卻遲遲不見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