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帥今日初來渡城軍營,發現不少問題,其一,軍備不足,就連最基本的鎧甲和帳篷都無法保證,其二,輜重匱乏,其三,軍威不振,如此狀態,說不戰自潰亦不為過,其四,軍紀鬆弛,軍容不整,有損大齊國威!”
聲音中帶著薄薄的怒意,透過麵具傳出,無形的威壓讓在場的士兵莫名的產生敬畏之情。
“就在上月,皇上撥銀十萬兩給百越戰場將士,可今日看來,這些錢並未送到將士手中。本帥要徹查克扣軍餉一事,並保證,帳篷一日不全,本帥一日陪兄弟們露天而眠,一位兄弟沒有鎧甲,本帥一日不披甲作戰,軍糧一日沒有送到,本帥一日與兄弟們一起挨餓!”擲地有聲,在場將士無不動容。
說完,蕭啟除下身上的鎧甲,放在地上,單薄的身影在寒風中愈顯清瘦:“如違此誓,天地不容!”
在場將士木然的眼神終於有了一點變化,但除了震驚外,眼神中的懷疑還是深深刺痛了蕭啟,看來,改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夏凜山站在下手,心中念頭飛轉,他沒想到,這回派來的上司竟然是個軟硬不吃的刺頭,心中已經暗暗打算將他架空,然後排擠走。
晚上和將士們一起喝了小半碗米湯,然後示意夏凜山將地圖和渡城的布防圖拿來給他看,夏凜山找了好久,才抱著幾個發黃的卷軸送了過來。
蕭啟仔細翻了一陣,眉頭越皺越緊,這些分明是當年自己攻打南景的資料,且不說地圖已經陳舊,布防很多都已經廢棄不用。於是抬頭道:“這些是最新的嗎?”
“是啊,將軍您剛來不了解情況,等明天小的帶您去熟悉熟悉情況。”
蕭啟冷笑道:“且不說著地圖是四年前的,可你看,鶴嘴洲前年發水,木橋被衝垮你為什麼沒注明?還有,向靈山去年新修的棧道你也沒有標出來。再看你的布防,嘉陵渡口水勢湍急,你應該布置的是旱軍,水軍用處不大。還有,洛水橋那裏布軍太少,不能抵擋敵人突襲。”
夏凜山道:“將軍,小的在這裏兩年了,比較熟悉這裏的情況。”
“兩年?”蕭啟心中微涼,冷笑一聲:“即使我初來乍到,也知你布防有漏洞,按我說得來。”
夏凜山訥訥的應了一聲,卻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蕭啟合上卷宗道:“和我說說前幾任主帥的情況吧。”
夏凜山清了清嗓子:“齊大帥走後,一直沒人接替,我們敵不過百越大軍,節節敗退,回到渡城,後來的第一名將軍姓鄭,三十多歲,天不怕地不怕,結果沒出兩個月就水米不進,消瘦而死。”
“第二名將軍年紀大一些,來到這裏後日夜驚恐,每日躲在帳篷裏不出來,我們求見也推脫不見,小的邀請他到渡城小住,沒想到他不足半月就嚇得半夜逃跑。七將軍是第三位。”
“也就是說,這裏大部分時間,都沒有主帥?”
“正是。”
“軍中之事,一直由你負責?”
“是。”
“上月撥款之事,你可知曉?”
“小的……不知……”
蕭啟緩緩點頭,並不相信夏凜山的話,但從他的回答中,也知這裏的將士恐怕對自己也不抱希望,可這個夏凜山,人雖然機靈,但沒有用到戰場謀劃,不是將帥之才。
“不早了,夏將軍回去吧。”
這夜,蕭啟又是無眠。
繁星點點,皎皎河漢,銀光如瀑布般傾泄而下,冷月無聲,清風無語,形影相吊,默默無言。
蕭啟從未想到,自己來到百越戰場,竟然麵對的是如此慘淡的戰局。一路上的民生凋蔽雖也讓他心痛,可身在江湖並非沒有耳聞,心裏也有準備,可是,大齊的軍隊竟然變成這個樣子,軍備鬆弛,官吏貪汙,毫無戰力。看來,整笞軍隊,勢在必行。
可是,今天看夏凜山的態度,聰慧如蕭啟怎會不知,自己初來乍到,既無親兵隨從,又無將士歸心,重整軍威必定阻力重重,但,勢在必行。蕭啟的心性,從不後悔,既然來到這裏,就要堅持到底。
身邊的將士們已經熟睡,發出此起彼伏的酣聲,蕭啟坐起身,冰涼潮濕的土地讓他全身的骨頭微微酸疼,刺骨的冷風更讓他難以入眠,那顆火鳳凰自己一直沒有舍得吃,雖然說不出原因,但他總覺得,這顆藥應該給更需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