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羅老大暈倒,誰也不敢向前,發軟兩腿也沒有逃跑的力氣,這時,那個小丘忽然急速蠕動,原來那小丘是由眾蛇抱團而成,它們受到瓷瓶氣味的影響,聚集在此處,越聚越多,便成為小丘,這時聽到人聲,感受到活物的氣息,便順著氣息蜿蜒而來。
嚇破了膽的百越士兵哭爹喊娘的四散奔逃,希望能夠有一線生路。
石頭跑的最快,忽然覺得腳踩到一根軟軟的東西,便尖叫一聲,調轉身子向另一個方向奔跑,絲毫不管摔倒同伴的求救哀嚎,很快,那名同伴的身體就被毒蛇爬滿,必死無疑。
開始獻策的老兵最是機靈,他知道自己年歲大了跑得慢,便專往人多的地方鑽,接著別人保護自己,其他人因為年輕,社會閱曆尚淺,一時也不必老兵快上多少,而老兵不時還推到幾個已經嚇得顫抖不已的年輕人,為自己爭取時間,不多時,他便跑到戰馬身側,毫不回顧的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草叢中的哀嚎漸漸幾不可聞,除了不足五人逃脫外,五百人全軍覆沒。
南振天到死也不會想到,自己花大價錢換來的神藥,反而成了殺害自己同胞的有力武器,而賣給他神藥的人也不會想到,自己竟然幫了大齊一個大忙。
安平和百獸聲藏在不遠處的樹上,注視著樹下的慘狀,心硬如安平。也連連搖頭。
百獸聲道:“神尊也不想如此,隻是那南振天自作孽罷了。”
“如今這些蛇已經完成使命,不要再傷及無辜了。”安平艱難的點點頭,建議道。
百獸聲沒有說話,可安平分明聽到了一陣嗡嗡聲,這次的聲音比以前百虎陣時的柔和許多,但也讓人遍體生寒。
隻見群蛇聽到響聲,隊列整齊的向樹林中爬去,草葉沙沙作響,叢林為之顫抖,等群蛇消失在眼前,安平終於長出了一口氣,拉起百獸聲,兩人一起消失在樹上。
銅牛城,蕭啟靜靜聽完百獸聲的稟報,笑道:“那種景象,也真是難為你了,隻是那藥還在那裏,終究會帶來麻煩。”
百獸聲搖頭道:“那種秘藥三日內就會散的無影無蹤,不會有事的。”
蕭啟點頭道:“這樣最好,可因為那種藥的影響,恐怕最近這三城周遭會有毒蛇出沒,交代兄弟們一定要小心。”
“神尊放心,安平兄弟已經去安排了。”
“那……石牛城再騷擾兩次便可。”
“將軍已經安排妥當?”
“聲東擊西,不外如是。”
百獸聲神色一凜,俯身下拜道:“將軍謀略,屬下拜服。”
蕭啟搖了搖手指,還要說話,忽然大帳中闖進一人,手握白色信箋道:“將軍,上京來信。”
蕭啟看著那刺目的白色,久久才回過神來,會是誰呢……
“送上來吧……”
那衛兵點點頭,將信箋放在蕭啟桌上後退下。
蕭啟閉上眼,白色信箋一般用於報喪,而城中值得向蕭啟報喪之人,屈指可數,可他們中的任何一人死去,也會讓蕭啟心如刀割。
良久,蕭啟才接過信箋,顫抖的打開。
白將軍……
他是甩石子的朋友,千夫營的首領,伊娜的……父親。
他對自己有知遇之恩,自己今日所有的一切,可謂都是白將軍的恩遇。
他不嫌棄自己的奴隸身份,他將心愛的女兒嫁給自己為妻,他因為自己與朝廷翻臉,告老還鄉,他知道自己決定返回朝堂雖然不忍,勉力支持,他對自己的恩遇,不下於父親。
信上說,他白將軍於上月月初,壽終正寢。
在他印象中。白將軍一直是那個神采奕奕的老人,可他已經年過八十,能夠壽終正寢,也算是一種福氣,明明是喜喪,可蕭啟依然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將軍……
百獸聲隔著麵具,看不見他的淚水,但從他急劇抖動的身體,也能猜出他情緒的波動,可卻不知說什麼,隻是呆呆的看著蕭啟。
蕭啟長出一口氣,道:“將這封信送到寶兒哥那裏,告訴他不要告知任何人,奔喪便可,代我替將軍上一炷香,就說……蕭啟不孝,等攻下百越,親自向將軍賠罪。”
百獸聲點點頭,拿著信走了出去。
蕭啟看向跳動的燭火,蠟炬成灰,白將軍培養了一代又一代大齊將領,也和這蠟燭一樣吧?
他用自己生命的全部光亮給為大齊照亮了原本灰暗的前程,可當天下升平之時,又會有誰記得這個一心為千夫營付出的將軍呢?
蕭啟希望任何人都不要記得自己,但希望他們都記得白將軍。
武將一生,揮灑戰場,開疆擴土,能夠善終,究竟是幸,還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