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鑽進了《樂經》裏躲著,就是躲著,怕自己再不躲著就得在他麵前哭了。當然,我還在走的時候轉身從桌案上拿了幾塊栗子糕。嚴遂知道我最喜歡吃栗子糕,肯定是端著栗子糕來找我道歉來著,不過,我肯定見不著他了。
之間我說“聽說”那個詞果然是一個很神奇的詞,因為我還聽說嚴遂這段時間找到了一位叫做“聶政”的劍客,這個人相當厲害,雖然是市井小民,但一手劍法耍地很是厲害,嚴遂想讓他刺殺韓傀,但是嚴遂用百金來獻給他的母親他都沒有答應,我想,可能我真的能幫助人實現願望。
我帶著《樂經》離開了嚴遂,又帶著《樂經》找到了聶政。這麼累搬房子的靈,恐怕我是古今第一隻。當然,嚴遂有很多寶貝,《故誌》也在他的書房裏,所以我還帶走了《故誌》。我知道的東西很少,除了關於樂師的,但是我還知道《故誌》可以換靈……
這個以縛靈第一人稱的夢暫時告一段落,蕭然的夢境裏那道空靈的聲音再沒有出現過。有的隻是畫麵。縛靈夔典找到了聶政,用《故誌》換了靈。從此聶政的身體裏是一隻叫做夔典的縛靈。聶政最終答應替嚴遂刺殺韓傀,刺殺成功後情狀及其慘烈。在刺殺前,嚴遂為聶政置酒踐行,聶政問了拿起一塊桌上的栗子糕,問向嚴遂,“大人知道什麼是樂嗎?”
嚴遂聽到渾身一顫,盯著聶政久久不說話,似乎想要看出些什麼來,可是什麼都沒有。“夫上古明王治世,可為正音安天下乎?”
聶政搖搖頭,飲酒再不言語。隨後便是曆史上十分有名的聶政刺韓傀的故事,而聶政刺殺成功身死後的情狀極其慘烈。
蕭然的夢境裏,嚴遂站在庭院中等著刺殺的結果。侍從自門外進來,奉上一張絹帛,裏麵好好地包著半塊沒有吃完的栗子糕。侍從見嚴遂不語,開始詳細稟告,“大人,我們在聶政的衣服裏找過,怕遺漏什麼證據將來懷疑是我們殺的人,隻找到了這個,以他現在的容貌也不會有人知道是誰,懷疑不到我們的頭上”。
嚴遂望著半塊栗子糕,忽然發了瘋一樣去自己的書房。裏麵本該躺著一卷竹簡的地方空空如也……
少年起身,繞到書齋中的丁巳列,隨意地抽出一本《史記》來,翻到《刺客列傳》,“《史記?刺客列傳》記載聶政言嚴仲子禮遇的恩情,‘夫賢者以感忿睚眥之意而親信窮僻之人,而政獨安得嘿然而已呼?'”賢德的人都忿然於嚴仲子睚眥必報的心思於是信任歸於末途的人,而我聶政能得此知己無憾。
“嚴仲子一生謀算,聶政的顧慮他是知曉的,所以拜訪時他才於聶母前飲酒以獻百金,當真是好算計。”少年眸子微眯,像極了一隻慵懶的貓。
“說士為知己者死就是從這裏演變出來的,這話本沒有錯,隻是嚴遂是以禮遇如此,知曉聶政心中顧慮為知己,而聶政,也許當為夔典,無非是將他看作以前的樂師。”
修長白皙的指尖翻過一頁,“司馬遷寫刺殺的場麵一筆帶過,‘聶政直入,上階刺殺俠累,左右大亂'其實個中的難處與驚險哪裏是寥寥數語就可以交代完的。”
將書放回原位,少年那雙好看的眼睛帶著似笑非笑的情態看著蕭奕,不知為什麼,淩栩有種眼前這小屁孩兒就是故事中的夔典的錯覺。
“嘖嘖,那個嚴遂完全就是道德綁架啊,這招兒也太高了吧”淩栩慨歎了兩句,少年眉目挑了挑,似乎沒想到他會那麼說,或者說是,沒想過淩栩看著吊兒郎當的,覺悟還挺高。
“你想啊,光是禮賢下士如此,又是給他獻金子的,不為他做點什麼也說不過去不是?”淩栩學著少年的樣子,兩指輕扣著桌麵,“不過這也就是在古代,古人嘛,都是些死要麵子的,在古代這不是道德綁架是什麼。”
少年默然不語,他這話讓他想到了一個人,漢高祖劉邦。後世多有人說此人實在沒有節操到了一種境界,卻也隻有他身邊的人才知道他是怎樣的天縱之才。
待到自己嘚瑟完了,淩栩才有所收斂,嘿嘿,誰讓這少年總打擊自己。
“其實人們隻看到聶政士為知己者死的豪情,甚至於後來其餘幾國都讚其姐聶榮有‘絕險千裏,以列其名'的烈女節操,不過換言之,有誰想過被刺殺的韓相韓傀呢,其實韓傀這人才情甚高,不說有經天緯地之才,也是可做帝王師的人,這樣的人,刺殺了也是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