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天際隱隱還殘留著暮色,大多數人都還在夢鄉中不曾醒過來。遠在塞外的營帳裏,兵將正熟睡著,來回巡邏的編隊打著十二萬分精神,夥營的夥夫正做著眾人的早飯,一切都再正常不過。
當然,除了那個邊幹活邊碎碎念,還要在心中暗自腹誹的身影。
此人背影顯得消瘦而單薄,現在正提著一桶水晃晃悠悠地往夥房那邊踉蹌走去。
路並不平坦,一不小心就踢到了石頭上,整個身子慣性地往前傾。
還好那人反應極快,感覺到不對勁下意識地將木桶丟下,右腳跨出一大步,左手撐著木桶邊沿順勢坐到了桶上。
從桶中飛濺上來的水將衣服浸濕了少許,顯得頗為狼狽不堪,但總算沒有以“狗啃泥”的姿勢摔在地上。
而這個倒黴孩子不是別人,正是端木璟!
半個月了,自己在這兒待了半個月,前幾天她還抱有那麼一絲希望,現在是認命了,因為她真的穿越了,而且還是穿越到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值得一提的是,她回到了兩千多年前的秦朝,更確切點是公元前221年,始皇嬴政橫掃六國,一統天下便是這一年,她竟不知該不該高興。
這一年,歲次庚辰,始皇即位26年,嬴政命將軍王賁從燕地南攻齊國,俘虜齊王建,籌劃南下以取百越之地,始修靈渠。
她讀的多了的史書對這些自然再是熟悉不過,可這關她屁事,要不是因為王賁領兵南攻齊國,她也不至於被人救到軍營裏來,更不至於現在在同他們一道回鹹陽的路上。
當然,也不至於碰上那個怪老頭子!
穿越的各種奇葩不可勝數,但端木璟卻絕對可以稱得上奇葩中的另類了,被一本書砸到不說,穿過來的時候渾身血淋淋地躺在地上。
不要以為是仇殺什麼的,完全是因為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四腳朝天躺在地上,她是從空中硬生生地摔下來的,鬼知道是哪路神仙又抽瘋了!
直到在地上躺了半天,端木璟才被人發現救了下來。救她的人更是奇葩一朵,在端木璟傷勢好得差不多的時候告訴她其實那天是想拿她開葷的!
當時她聽到那個半天沒有反應過來,“開葷?”不要怪她心思不純潔,她絕對明白在一個軍營裏什麼叫做“開葷?”
軍營裏是有軍妓,但像端木璟這樣的小鮮肉可遇不可求啊!可是隨後那朵大奇葩才告訴自己,“軍中沒肉吃了,打算把你燉了!”
他說那句話的時候還特意往端木璟胸前瞄了一眼,緊接著是打量思襯一番,一臉嫌棄的表情讓端木璟直想殺人,要不是看在那個糟老頭子救了她的份兒上,她早就將鞋底兒拍過去了。
不僅如此,她被夥房那老頭子帶回去後一直女扮男裝幫人打下手。
誰要再敢說女扮男裝好玩她就殺了誰。時值深秋,邊塞更為苦寒之地,雖隔著中衣,鐵甲硌得她的肩膀紅腫,脫了衣服發現那兒已經血肉模糊,幸好現在不是夏季,不然一定會發炎潰爛。
“小家夥,磨蹭什麼呢,還不快點兒?”
端木璟愣神兒之際,眼前冷不丁地冒出來一張臉,嘴裏叼了跟狗尾巴草。容貌並不出奇,一雙眼睛滄桑中帶著犀利,深沉又有點兒玩世不恭。
“我說老頭子,我是病人,病人好嗎?”白了老頭兒一眼,展了展身子,心裏暗道不好,難怪聽到“哢嚓”的一聲脆響。要是剛才那跤摔下去,她恐怕又隻能躺床上去了。
老頭兒“嘖嘖”了兩聲,端木璟吃力地站起身來,繼續提著水桶往營帳走去。她現在隻想快點兒回去,因為剛才大幅度的動作,她的左臂意料之中地脫臼了。
而在這裏,她就算會醫術也不敢輕易在外人麵前使出來。戰國後期,秦漢交際,這麼個人吃人的年代,她不想太過高調。
也不知老頭兒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忽然大步流星地走到端木璟的旁邊,“等你提過去人都餓死了,一邊兒去。”
一把奪過她提著的木桶,端木璟也沒客氣,這死老頭兒竟然說要把她燉了。就算隻是開個玩笑,但明明是做好事兒,嘴巴還特賤,有必要嗎?
當然,最讓她氣憤的是,那天她至少肋骨都出現了骨裂,竟然隻休息了七天就讓她學做飯,她不恨得牙癢癢才怪!
她端木璟是有道德底線,但也不是什麼良善之人。這老頭子救了自己她也很是感激,可讓她帶病幫忙做飯算什麼意思,搞了半天就是圖撿了個便宜打雜的?
想到了這兒,端木璟更是加快了步子往營帳邊上走去,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老頭兒眸帶深意地看了端木璟許久,最後直接抓住她的左肩和小臂隻暗暗使了個巧勁,聽得“哢嚓”一聲脆響,是關節複位的聲音。
倒吸一口氣兒,這算是赤裸裸的報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