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回淺笑,卻是沒有說什麼。其實有些時候,很多東西他不這樣做又怎麼可能把事情推到風口浪尖上呢,倒也真是難為扶蘇公子了。
“巳和,我既然說很多東西都是表象是有一定根據的。”韓回看著湛藍的天空上空曠無雲,心中不由得也跟著開闊起來。
巳和聽聞這話,露出疑惑的神色來,韓回兀自看了巳和一眼,卻是心底糾結,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把這麼笨的巳和帶過來隨侍在身側的。巳和雖然沒有猜的透,但是看自家主子這幅表情就知道自己又被嫌棄了,默默地撇了撇嘴,一臉的不高興和窘迫。韓回見巳和這樣卻也不再逗他,“好嘛,說與你聽就是了,你這樣是要做給誰看,莫不是讓人都以為我韓回還能虧待了自己的貼身侍從不成?”
巳和心下一驚,連忙俯身拜下,“主子明白的,巳和萬萬不敢這樣。”韓回看巳和表情一臉的認真不禁有些無語,這巳和到底是有多直腸子,他不過是逗了他幾句玩笑話罷了,也虧得能聽進去。
收斂神色,韓回望著遠處,“你可知道,其實鹹陽傳得沸沸揚揚,說公子扶蘇有意效仿戰國四公子,並且常有意於我,希望我能為他所用,或可引為一段禮賢下士的美談。”
說到這兒,韓回笑笑,“其實這當中哪裏同人們想的那麼簡單呢,公子扶蘇有意招攬謀士的事不假,但是公子的心思也不是好揣測的。外界傳公子有心拜我為客卿幕僚,他固然有心,但是有些姿態是不能夠放低的。”
巳和越聽越糊塗,主子為何要這樣說,這不願放低姿態,又想別人去當自己的客卿幕僚,若是旁人也罷了,可怎麼這招兒還放到自家主子身上了。
“我們初到鹹陽時,公子其實就有意使我入他賬下,但是卻遲遲沒有相請的意思,這是為何你可想過?前一陣子我因為臨淄那邊有事不得不離開,如今回來已有幾日,他身邊眾多探子,我回來的消息他自然是早就知道了的,卻也沒有動,你當又是為了什麼?”
韓回嘴角勾起淺笑,巳和皺眉,“主子,這樣說來,這公子扶蘇認為您對他並不是太重要,可有可無。”
“恰恰相反,我對他是太過重要了些,何況他為顧全大局也不得不這樣罷了。”韓回眸底掠過一抹欣賞的神色來,顯然他並不認為扶蘇這樣做沒有什麼不妥。
“巳和,公子扶蘇眼光長遠,不是常人可以明白的。一位儲君,尤其是他這般的儲君,若真的禮賢下士到這市集上請我,是有顧慮的。這顧慮不為別的,是擔心我風頭太盛與他招攬謀士有衝突,另一方麵,一旦他招攬了旁人,我這般引人注目,如何會不成為眾矢之的呢。公子這般難以做人,雖有意請我,到底因為前麵所說的種種要晾我幾日。這樣一來,我還不如自己毛遂自薦,也讓公子不那麼難做的好,豈不先賣他個人情”。
韓回說到這兒,巳和頓時明白了過來,“這扶蘇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人,天下人讚他賢德還在其次,這駕馭人的手段也實在了得。”
“好了,公子這時也該過來了,你隨我出去就是。”韓回笑意不減,眸子中盡是涼薄與深思,讓巳和一時看得有些說不出話來,自家主子似乎從舊齊國,即今臨淄郡回來後總這樣,勞心費神不說,更重要的是好像有什麼憂思的地方,卻又不同他們說出口。
那次大雨,在農家廢棄的院子裏宿了一晚後估計是身子骨覺著有些寒意,竟然咳地更加厲害了,現如今還這般憂思勞神,實在讓人擔心啊。
回過神來,巳和同主子出來庭院,正碰上小廝來回話,“主子,公子扶蘇前來拜訪,我們不敢怠慢,已上了茶點,讓人在前麵侯著了。”
“嗯,你下去吧。”韓回越過那人走在了前麵,巳和忙跟上前去。
“巳和,你聽我說——”韓回示意巳和過來,在他耳邊細細地叮囑了幾句,隨後才繼續往前院去麵見公子扶蘇。
人隻剛走到院中,扶蘇倒是自己留下身旁的侍從向韓回迎麵走了過來,韓回淺笑,拱手作揖,“讓殿下等急了,韓某無意,還望殿下見諒”。
“韓回先生說的哪裏的話,該是我來拜見先生才是。聽聞先生回鹹陽已有幾日了,隻是這幾日我忙於陛下交代的事,不然定早早登門拜訪了。”扶蘇麵如冠玉,答話間盡是敬慕之情,但卻更顯其不卑不亢的皇家風範,確實是個德才兼備的皇長子。
韓回隻看著扶蘇溫潤地笑了笑,眸子盡是溫良,對於扶蘇的話卻沒有多說什麼。今日他來,一則是為了自己來,二怕也是看懂了自己毛遂自薦的用意,所以感激不盡,實在是極為聰慧的一位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