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鮑伯和琳達以為文森就要就此放棄時,沉默了許久的文森突然開口了。
“如果我沒有記錯,這次的研究基地,正是在那片海域,即便我們不去救人,我們最終也還是要去。”說著此話的同時,文森抬手從上到下,一顆一顆地解著身上白大褂的扣子。
“不要忘了,這次項目的負責人是我。”文森清冷的目光直指鮑伯,靜如止水的眼底,有一股他人無法忽視的淩厲。
鮑伯心下一窒,文森簡單的幾句話便將他認為的‘不可行’輕鬆瓦解,他還想說點什麼,可是在對方直視的目光下,他竟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作為好友兼助手的他,從未在任何方麵贏過對方,不論是學業,還是事業,愛情,哪怕是生活上的一點小事,他都從未贏過。別人總羨慕他跟文森這樣的人物是好友關係,可是他們不知道,他有多麼想擺脫這樣的關係,以一個強者的姿態真正將對方打敗。
哪怕隻有一次也好。
在這種長久受人壓製的狀態下,他的心思變得越來越深沉,有時候他也很累,為什麼一定要分個高低,一定要贏過對方,起初他也不明白,不過後來他慢慢地知道了,因為不甘,不甘心所有好的東西對方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得到,不甘心自己暗戀的女人在對方的身後步步小心,換來的卻是不理不睬,最不甘心對方從未正眼看過他一次,平等的位置上,平等的目光。
文森脫下身上的白大褂,用力的仍在桌上,抬手鬆了鬆領口,“如果想要這件衣服,首先得有撐得起這件衣服的骨架。”說完這句話便轉身離開了。
文森的話很傷人,就連一旁的琳達都看不過去,她本來想安慰一下鮑伯,可看見對方的手勢時,她歎了口氣走了出去,然後將門默默地帶上。
鮑伯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轉向文森扔在桌子上的那件白大褂,那不是一件普通的白大褂,那是一件所有搞科研的工作人夢寐以求的衣服,它不僅象征著持有者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同時還象征著無上榮耀和崇高地位。
習慣了眾人仰慕和崇拜的文森,根本體會不到這件衣服所承載的非凡意義。所以在鮑伯看見對方將這件衣服毫不憐惜地扔在桌子上的時候,他的心變得出奇的憤怒。一股想要將對方暴打一頓的心情都有,可是他卻沒有那個資格。
因為衣服不是他的。
尤其是在文森拿那句話嗆他的時候,他覺得自己非常的可悲,甚至像一個跳梁小醜,原來他一直以為藏得夠深的心思,對方一眼便能看穿,可憐他還像個小人一般,處處提防,直到這一刻他才清醒地意識到他們之間存在的距離。
可是,文森,如果當初的那篇報告是由我發表的,那麼接下來的一切是不是都將改變,理應接受鮮花和掌聲站在高台上,受盡萬眾矚目的人,是不是就變成了我?
突然,鮑伯凝視著那件白大褂的目光變得有些猙獰,然而隻一瞬又消失不見,過了幾秒後,他像個沒事人一般離開了研究室。
剛才的一切好似從未發生過。
“戈恩,快上救生艇,快。”
霍布斯感覺輪船下沉的越發厲害了,要不了多久就會被海水完全淹沒,他一麵提醒著對方,一麵和安德魯將救生艇放進海裏,眼前盡管漆黑一片,卻能清晰的感覺到周圍越來越多的落水聲,就在此刻,一個剛才還在他的腳邊不停撲騰的男子,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了,先前刺耳的哭喊聲混合著拍打聲,好似被什麼瞬間掐斷了一般。霍布斯見此,手上的動作越發迅猛起來。
安德魯終於將救生艇平穩地推進了水中,他一個跨步邁了進去,反手接住霍布斯遞過來的繩子,打了個死結係在船頭上,霍布斯在那頭估摸著他將繩子固定好了,立刻將繩子的另一端綁在自己的腰上,完畢後,一手掏出手槍,一手死死地拽著還未被完全淹沒的船欄,海風越來越大,如果不將船固定好,他們等會即便摸黑也不好找到出路。
“霍布斯?霍布斯?”一道光束朝霍布斯所站的位置打來,霍布斯瞬間眯眼,感覺那聲音很熟悉,他試探著開口,“是卡爾嗎?”
這時卡爾正泡在海水裏,離他有一定的距離,頭上的探照燈一閃一閃的,明顯有些電量不足。
“將燈關掉,你個蠢貨。”霍布斯對著那道光源的位置大聲吼叫,現在這個時候,卡爾舉著一把燈很容易成為別人攻擊的對象,尤其是那些認為自己活不下去,也要拉一個陪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