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半,華燈初上。
靛色的玻璃貼在寫字樓的外牆上,被裝在每一層窗外的白色燈管染得透亮,碩大的“錦天”二字壓在30層大樓的頭頂,年輕的盛嶽當家人就低調地把車停在這通身氣派的樓前。
八點還差幾分,夏矜安收拾東西,起身下了樓。
男人的車就在街對麵,停得好找。女孩隔著街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沒發現什麼異樣後才小跑著過去,上了車。
夏矜安關好車門,邊係上安全帶邊對著嚴璟越淡淡一笑:“璟越學長。”
男人表情溫和,微一點頭,把窗子搖下一截,手握上方向盤。
車子發動,卻並未說要去哪兒。夏矜安轉頭看向左邊認真開車的男人,除開那天在盛嶽的偶遇,這次應該算是時隔兩年後和他的第一次正式見麵。今日的嚴璟越穿著正裝,想來是剛從g市忙完。深色的西裝並沒讓他顯得冷漠,留給夏矜安的側臉和學生時代一樣,依然是一片柔和溫暖,卻又添了幾分成熟穩重,當初的青蔥稚氣已是徹底褪去。莫名的,和陸懷生初次重逢的場景就浮上心頭,夏矜安把頭轉向窗外,她還記得那天受陸老爺子的邀請去吃飯。在車上,陸懷生坐在她左側,即便是和嚴璟越穿著相似的衣服,陸懷生散發出的卻是另一種氣質,慵懶而又桀驁,那樣的他才是與眾不同的。
“想什麼呢?”察覺到身邊的人走神,嚴璟越開口問道。
聽到問話,夏矜安回過頭,淡然道:“沒什麼,就是看看窗外夜色不錯。”
“嗯,餓了吧,前麵就快到了。”嚴璟越並未多言,直接轉移了話題。
“還好,午飯吃得比較晚。”女孩笑笑。
“嗯。”男人頷首,沒再說話。
“注意點兒啊,別被發現了。”帶著大圓耳環的女孩靠在車座上,語氣驕橫地指使著前麵的司機。
李如憐跟著徐風蕊坐在後座,手扶著前排的座椅專心致誌地盯著前麵的黑色汽車。
徐風蕊看著旁邊女人的姿勢,一手撥過耳環,撫弄著下午剛染成金色的頭發,語氣不屑道:“我說如憐,一個貧家女至於你這麼上心嗎?”
李如憐抓著座椅的手緊了一緊,對方的“貧家女”三個字讓她想起自己的身世,聽在耳朵裏紮得慌,臉上卻還是擺出慣有的溫溫柔柔的表情:“我是擔心她會妨礙你,她救過陸老爺子一命,陸老爺子就直接讓程疏把她領進了錦天當了總監助理。”
徐風蕊雙手理著自己枯黃的頭發,嗤笑一聲:“哼,一個破落戶,就是運氣好碰上陸老頭有病,給她安排個工作也就完了,以後還能怎麼樣。”
“那可不一定,我見過她,長得還不錯。你看我哥就知道了,平時多工作狂的一個人,竟然回南城第一天就親自來接她去吃飯。蕊蕊,你可得小心啊。”李如憐往徐風蕊身邊靠了靠,語氣聽上去滿是真誠的擔憂。
徐風蕊瞟了李如憐一眼,沒有說話,眼裏的不屑卻未褪去。
徐家是南城的世家,徐風蕊是真正含著金鑰匙被寵大的,而李如憐卻是嚴銘從遠房親戚裏挑出來收養的,她雖然有時候心情好願意與李如憐來往,心裏卻還是瞧不起她,從未把她當成過自己人。聽著李如憐剛才說起嚴璟越時如此自然地稱作“我哥”,她心中冷哼一聲,頭轉向了窗外。
李如憐看著徐風蕊留給自己的後腦勺,臉上的偽裝撤下,露出本來的冷酷模樣。她不是不知道徐風蕊看不起她,就連嚴銘當初挑中她都隻是因為自己生得一副好樣貌,嚴銘沒有女兒,就想著收養個沾親帶故的將來替嚴家聯姻,她自己卻是真的喜歡陸懷生,徐風蕊也喜歡。徐風蕊被家裏寵得狂妄潑辣,早就放話非陸懷生不嫁,她正好來個借刀殺人。
車開了沒多一會兒,夏矜安對著窗外一個晃神,磁性的男聲就在耳邊響起:“到了。”
男人先她一步下車,貼心地為她打開車門。兩人走上二樓,接過侍者手中的菜單,嚴璟越對著女孩問道:“想吃什麼?”
夏矜安忙了一天,現下卻不太餓,看著菜單上花花綠綠的圖片拿不定主意,抬頭對男人說:“你點吧,我還沒想好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