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漫長的夢,好像一段人生那般的漫長,夢中有苦澀也有甘甜,驟然醒來,林風隻覺得一頭是汗。
“我這是在哪……”林風睜開眼睛,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有些熟悉,卻又很陌生,小小的房間,牆壁上張貼著的球星海報,深棕色書桌,書架擺滿數百本漫畫書,這一切都讓林風感覺回到了十幾年前。
“這不是我的房間嗎?”雖然過去很多年,林風還是很快就認出來,這是他初中時候的房間。
“難道是在做夢嗎?”林風這樣想著。
“快起床了,趕緊吃完飯去你爺家。”門被敲了一下,外麵傳來媽媽的聲音。
林風愕然的從床上爬下來,目光透過窗戶落在外麵,灰蒙蒙的天空,雪花飛舞著。
外麵一片銀裝素裹,破敗的樓宇上布滿了灰白色的斑駁,雖然暖氣熱乎乎的,可漫天飛雪還是讓人心生寒意。
“真是個怪異的夢……”林風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很疼,卻沒有醒過來。
他這才又驚訝的發現,胳膊竟然瘦了很多,再低頭一看,本來微凸的啤酒肚也不見了。
林風一陣茫然,書桌上暫新的台曆吸引了他的目光,湊過去一看,台曆是新的,剛剛翻到第一頁,鮮紅的字清晰的印刷著日期。
一九九五年一月一日,元旦。
林風呆住了,記憶裏,明明是醉倒在2009年初的北京錢櫃KTV,可眼前的一切都那麼像是處在1995年。
“林風,快起來了。”爸爸的聲音傳來,粗獷有中氣,和2009年時的略顯蒼老完全不同。
林風打開門,站在門口,忽然想哭。
媽媽正端著一盤菜從廚房走出來,爸爸坐在飯桌前,弟弟依稀正是十二三歲的模樣,手上抓著個肉丸子,正往嘴裏塞。
一切都好像恍如昨日,深藏在記憶裏,那些在家無憂無慮的日子,是他永遠難以忘懷的情結。
媽媽很年輕,95年還沒胖起來,容顏秀麗。
爸爸沒有白發,精神很好,身體也沒有徹底的發福。
弟弟年紀還小,再過幾年,當流星花園最火爆的時候,他將會因為長的像裏麵的花澤類而深得學校女同學的愛慕。
“愣著幹嘛呢?”爸爸林宏新問。
“沒什麼……”林風搖搖頭掩飾著內心的複雜情感,他走進洗手間,把門關好,第一件事情是去照鏡子。
鏡子裏的自己很瘦削,留著個九十年代初中生最流行的偏分頭,看起來有點傻,卻充滿了青春活力。
林風怔怔的打量著陌生又熟悉的自己,忽然無可抑製的淚流滿麵。
十幾年的一幕幕都在心頭,曾幾何時,他在酒醉之後大聲的哭泣,把頭埋在心愛女人的懷抱之中,痛不欲生的說:“如果我們能回到從前該有多好?”
女人撫mo著他的頭,一言不發。
那個時候的林風知道,他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而如今,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訴他,這不是夢,他真的回到了從前,回到了1995年。
平靜了心緒,林風告訴自己要接受這個改變,之後才打了盆涼水,洗好臉走出洗手間。
方桌擺在廳裏,現在做飯桌,晚上當麻將桌用。十年之後的2005年,林風用拿到第一筆提成給媽媽楊秀麗買了個電動麻將桌。而那個時候,他已經好多年未在家裏吃過飯了。
爸爸林宏新坐在東首,媽媽楊秀麗坐在南首,弟弟林山坐在北首,剩下一個西首的位置是留給林風的。
這是吃飯時固定的位置,早已經在記憶裏模糊許多年,忽然又重現,林風不覺眼角又濕潤了。
多年的商場磨練,他的淚腺早就訓練的堅強無比,可回到1995年,不知為什麼又變得那般的脆弱。
“你想什麼呢,趕緊吃飯。”林宏新吼了一嗓子,他這時候才四十出頭,延續著年輕時候脾氣暴躁的傳統。
林風從小就怕老爸,就算是後來在商場上混的風生水起,也是一聽電話裏老爸的聲音就不自覺的發抖。
坐下來,抓起碗筷,夾菜放進口中慢慢的咀嚼,那正是媽媽的味道,溫馨又美味。
一邊吃飯,林宏新一邊和李秀麗說起藥店的事情來。
1994年末的時候,李秀麗剛剛從效益日漸不好的穆河市中醫院停薪留職,幫忙打理林宏新開的藥店。
林宏新是改革開放之後第一批搞個體經營的先行者,一九八四年他和兩個同伴合夥出資一萬兩千元,開起了穆河市第一個個體藥店。
林風還記得當時他才四歲,大年夜那天的晚上,手裏擺弄著林宏新從廣州倒騰回來的人參包裝盒,聽著爺爺奶奶媽媽三個人圍攻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