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病房外，林風忽然想抽一根煙。
三十歲的他吸煙，但不多。回到十五歲，他的煙癮似乎也不見了。
現在，遇到這樣讓人煩惱的事情，他忽然想念香煙的味道，香煙就好像是男人的槍，用來掩飾脆弱，對抗命運加諸的各種磨難。
“到底是什麼問題？”林風清了清嗓子，問慕瑤琴。
“我們懷疑，嬰兒的智力會有問題。”慕瑤琴說，“早產的嬰兒，百分之八十都會有智力障礙或者神經係統後遺症。”
“沒辦法治療嗎？”林風還存著最後一點希望。
“以現在的醫學手段，恐怕很難。還要看以後的複健。現在孩子在暖箱裏，你可以去看一看。”慕瑤琴說。
林風搖搖頭，他覺得很累，心力憔悴。真不知道明天早晨太陽升起來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
“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病人我會照顧的。”慕瑤琴看出林風心底的疲憊來。
“慕姐姐，你也需要休息。”林風瞧著慕瑤琴，覺得她好像已經從陰影中走出來了。
“我沒關係的，今天本來就是夜班。”慕瑤琴把林風推回病房去，讓他好好陪著顧曉曦。
林風在黑暗的病房裏站了好一會兒，月光從窗簾的縫隙裏透進來，在地上投出一條潔白的光。
林風很想順著那道光爬到天上去，那裏應該沒有人間的這許多煩惱吧。
他胡思亂想了好一會，發現自己又陷入三十歲時的思辨去。那時候他被社會染的不成樣子，整天在琢磨著生命的意義，有點瘋魔。
“林風……”顧曉曦忽然開口了，看起來她似乎醒了有好一會了。
“你怎麼醒了。”林風忙坐過去，見黑暗中顧曉曦的眸子閃亮著。
“姐姐……怎麼樣了？我聽見慕醫生叫你出去。”顧曉曦聲音是顫抖著的，和她的身體一樣。
“挺好的，大人和孩子都挺好，你別擔心。明天睡醒了，可以去看看你的小表侄。”林風盡量的擠出一個微笑來，也不知道顧曉曦是否能在黑暗中看的見。
“你別騙我。”顧曉曦說。
林風沉默了一會：“孩子可能有點智力上的問題……”
“哦……”出乎意料，顧曉曦卻沒有林風想象中的哭泣起來，隻是這樣淡淡的應了一聲，就側過頭去，默默不語。
林風等了一小會，起身輕聲道：“我給你擦擦眼淚。”
顧曉曦的臉上，早已經無聲的流滿了淚水。
顧曉曦睡去了，林風也不知不覺的進入了夢鄉，等他再醒過來的時候，陽光已經毫不吝惜的灑進房間裏。
顧曉曦還在睡著，沉沉的，陽光落在她的臉孔，如同雨打風吹後越發嬌豔的海棠，讓人怦然心動。
林風沒招呼顧曉曦，胡亂的整理了下頭發，就推門出去，想去瞧瞧鮑二好和杜梅怎麼樣了。
才走出兩步，林風就見慕瑤琴迎麵匆忙的走過來，她一見林風，就焦急的說：“林風，你快去看看。鮑二好可能要出事。”
“怎麼了？”林風打個激靈，鮑二好不是隻有輕微腦震蕩嗎，又怎麼了。
“他早晨醒過來，看了孩子之後，就亂砸東西。”慕瑤琴氣喘籲籲的說。
“我去看看。”林風能理解鮑二好的心情，也知道他的脾氣火爆，知道孩子早產，又可能有智力方麵的殘疾，無論是誰都會發作。
“他在二樓呢。”慕瑤琴拉著林風上了二樓。
來到嬰兒保溫室前，地上有被打翻的水桶和垃圾，還有幾個議論紛紛的病人和護士，卻不見鮑二好。
“人呢？”林風問周圍的人。
“走了，說……說要報仇。”忙著打掃的清潔工歎著氣說。
“報仇！”林風一怔，以鮑二好的性格脾氣和背景，他絕對能做的出來。
“不行，我得去找他。慕阿姨，拜托你照顧杜梅。”林風說著，急匆匆的下了樓。
在縣醫院門口，林風一連問了幾個人，得知有個跟鮑二好身材差不多的人往南去了。他順著去南邊的複興路從頭走到尾，卻沒看到鮑二好的影子。
林風又來到上一次毆打豁牙子的地方，門卻上著鎖，裏麵一個人都沒有。
再給鮑二好打傳呼，一直都沒有回音，林風這回也沒辦法了。他實在不知道鮑二好會去哪裏找豁牙子。
林風不肯放棄，沒頭沒腦的在街裏轉悠著，一直晃到中午，也沒有任何的頭緒。正不知如何是好間，傳呼響了，是顧曉曦打來的，讓林風快回醫院去。
林風又匆匆忙忙的趕回醫院，隻覺得兩腿都打顫了。在門口買了兩個雞蛋餅，吞下肚子之後才感覺稍微好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