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著那人的車,慢慢靠近了東三路的出事地點。
晚上七點,天已經全黑了,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還很多,在車燈的交錯照射下,掛在路兩邊樹上的橫幅已經看的很清楚了,白底紅字非常的顯眼。
通過他在後麵車上踩刹車的慌亂頻率,我都能感覺到他此時慌亂的心跳。
他的車跟在我的車後,距離也越來越近,拖車繩本來也就七八米,現在我們兩車相隔也就三四米了,繩子耷拉在路上,他車的前輪幾乎要壓到繩子上。
而此時,我已經把車開到了右側的橫幅下,車速本來就慢,我稍微一點刹車踏板,車就停下了,而他的車竟然直接向我的車撞了過來,一點刹車的跡象都沒有!
我趕緊從窗子裏伸出手來,示意他快停車,但為時已晚,他的車子已經壓到了耷拉在地上的繩子,整個車身隨即往前一衝,接著又被往後猛的一拽,車才停了下來。
我拉起手刹,從車上下來,快步走到他的車前,才看到他的車門玻璃關的嚴嚴實實!
站在窗前,我假裝著急生氣的樣子,比劃著大聲的說:“不能跟車太緊!我不是跟你說過了麼!”
透過車玻璃,我看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但隻是僵直了脖子,機械的點了一下頭,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的看著前麵,一副驚恐的樣子,好像還傻乎乎的。
看到他如此,我當時都有點於心不忍了,但是隨即想到了那位慘死的老人,此時他的魂靈還坐在這輛車上呢,更還有老人親朋好友的悲傷與哀痛,就想,這點恐慌應該讓他嚐嚐,這是自作自受!
我一邊想著就回到了我的車前,但沒上車,而是弓腰從車裏抽出了一隻煙,點上後,我吸著煙慢慢的走到了橫幅下。
我又仔細看了下,白底紅字,黑夜之中,燈光的映照下,異常的醒目,甚至驚人:
左邊橫幅:“懸賞50萬尋找目擊證人!”
右邊橫幅:“正義之士請勇敢的站出來!”
我還故意撩起了旁邊的橫幅,抖了一下,然後才轉到了樹後,開始小便。
小便剛完,還沒紮好腰帶,我就聽見車上的那個人,在喊我:“你還走不走啊,你在這裏幹啥啊!”聲音嘶啞,用盡了力氣,但是帶著顫音,仿佛要哭了一樣。
我從樹後走出來,扭頭看去,此時他並沒有完全下車,而是一條腿在路上,一條腿還在車上,往外使勁側著身子,在那喊我。
他看我出來了,剛張開嘴,又要喊我的時候,突然平地陡起一陣狂風,“呼”的一下刮過來,“吼吼”的響,仿佛就像有人在怒吼一般,樹枝亂擺,掛在樹上的橫幅,也隨之劇烈的搖動起來,“呼啦呼啦”的響。
就見那人,刺溜的一下鑽進了車裏,“哐當”一聲狠狠地關上了車門!
我回到車前,又往後看了一眼他的車,才突然想起來,拖車繩還壓在他的輪胎下呢。
這怎麼能走呢,看來還得待一會,我當時差點就笑出聲來,心想,我本來不想再難為你的,不想再嚇唬你了,可是車繩壓在輪胎下,也走不了的,那就讓你再受活一會吧。
我再次走到他的車玻璃前,敲了敲玻璃,他扭過頭來,驚恐的瞪著我,但是沒有打開車玻璃,我又使勁敲了敲,他才把車玻璃打開了一條縫,帶著哭腔對我說:“大哥,你到底想幹啥啊?”
他說話的空,我看到了他在渾身哆嗦。
“繩子還壓在你的車下呢,你鬆開手刹,我把車往後推一下!”
他鬆開了手刹,我在車頭,用力的往後推了一下他的車,拿出了被壓在輪胎下的繩子,順了順,整理了一下。
我站在車前,又提醒了他一次注意跟車距離,他還是木然的躲在駕駛室裏,機械的點了點頭。
我心想,你可別嚇尿了褲子哦。
當我把他的車拖到修理廠後,維修工都已下班了,門衛讓我們先把車放好,明天再修。
他走到了我的身邊,好像還沒有從驚恐之中恢複過來,哭喪著臉,臉上雪白雪白的,比白紙還白,如果不是有旁邊的燈光照著,都能當燈泡用。他掏錢的手,我都能看出來,還在哆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