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鬼心裏早有準備,笑眯眯地對納蘭尚說道:
“你剛能走動,路上勞苦顛簸容易將傷口震裂開。二次受傷可就不好恢複了。再說,從這裏到清水亭的客棧,雖然隻要兩三日的路程,若回納蘭本家的京都可是要幾個月。”
還是要過個好年的,暮雨緊著接著開口:
“不如在藥穀過了新年,再啟程北上吧。”
父子倆的話,納蘭尚並不反對,他話鋒一轉,說道:
“暮雨師兄講了外麵的情況,我也不打算派人貿然回納蘭家報信,以免打草驚蛇。”
納蘭尚扯了一下嘴角,抱歉一笑,嘴角處淺淺的梨渦,迷人可愛。
“隻能麻煩神醫您,好事做到底。派人將我護送回去。我們納蘭家從不欠人恩情,隻要我能活著回去,定以萬金相謝!”
父親常年帶他在身邊,耳濡目染言傳身教,納蘭尚對利害關係看的透徹。想到父母,他不禁眼圈一紅,但凡詢問雙親情況,所有人均囁嚅躲閃,怕是都已經遭遇不測。
那天的黑衣人個個化成白麵紅唇的鬼臉,出手狠絕,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甚至還沒來得及喊一聲痛。
護在他左右的親衛隊,相繼被殺,最後隻剩下一隊長納蘭太古緊緊地護著自己。
納蘭太古今年二十八歲,是納蘭尚的遠房親戚,論輩分納蘭尚還要叫他一聲侄兒,多年來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感情自然深厚。
太古剛邁出客棧的門檻,便被藏在暗處的三人糾住,太古功夫自然屬於一流,但是萬殺門這次派來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一對三已經非常吃力。
就在太古分身乏術之時,自暗處又衝出一個目光陰鷙的男子,手拿一柄黑金彎刀,卯足了十層的功力,對著太古身後的納蘭尚砍過去。
太古用盡最後的內力,拚死將納蘭尚扔了出去:
“小尚,跑!”
在納蘭尚立在幾丈開外,在他的尖叫聲中,太古身首異處……
跑……
雖納蘭尚一直被人護著,也身中數刀,但是他感覺不到痛,他也不敢停下來。
拚命地跑啊,跑啊……
那些人像貓對付到手的老鼠一樣,不緊不慢地追著,時不時地再砍上他一刀,不輕不重,然後繼續看他狼狽地逃跑。
摔倒、爬起來再摔倒,血模糊了他的視線……
直到最後,他花光了所有的力氣,昏死在一個狹窄的胡同裏,周圍漆黑一片,好似飯館的後街,路邊排列放著泔水桶,食物殘渣的酸臭彌漫在空氣裏。
一隻覓食野貓嚎叫一聲,便被人迅速的解決了,再也沒有發出一絲生氣來,世界忽然安靜的要命,納蘭尚聽見自己的血從身體裏流出來,浸透衣服,低落在青石地麵的聲音。
他放棄了,停止掙紮,慢慢地昏睡下去,迷糊中聽見人說:“老大,他還沒死透。你的武器還沒亮過呢,就賜他個痛快吧。”
“好。”
那個好字,沒有任何的感情溫度。好似來自地獄的惡魔,他甚至能感到“他”一步一步像自己靠近……那個夜晚是他這輩子都不想碰觸、也無法磨滅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