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拉著高傑,到炭盆前坐下。宮女上來將炭火燎旺,又添了些木炭,高傑頓時覺得熱氣鋪麵而來,冷得有些僵硬的身體漸漸暖和起來。
兩人一邊喝著熱茶,一邊聊了這段時間各自的情況。當聽到高傑敘述前往遼東的驚險經曆時,朱由檢雙眼放光,聽得目眩神迷,激動不已,恨不得自己當時在場就好。
朱由檢除了文采不凡,其武功亦是得到了名師指點,隻是因為身份尊貴,無法自由自在地四處曆險。自從上次偷偷離宮出遊,險些遭遇不測後,如今更是被天啟帝看管得嚴嚴實實,每日除了讀書習武,便是在皇宮中散散心,對於高傑能夠前去女真人腹地,曆險搏殺,自然是羨慕不已。
見已近午時,時候不早了,高傑話題一轉,便提到了這次前來的主要目的。他沉聲道:“由檢,哥哥有個麻煩事需要你的幫忙!”
朱由檢聽了,興奮道:“快說快說,你的事我絕不推辭!”
高傑苦笑一聲,接著道:“這件事,甚是麻煩,也不合法理,若不是走投無路了,我不會找你開口的!”、
朱由檢鄭重其事地道:“傑哥哥的事,便是我的事,隻要我能辦到的,必會為你辦好!”
高傑拉著朱由檢的手道:“最近的山東之亂,你聽說過嗎?”
朱由檢點點頭道:“當然,那幫亂民鬧得頗凶,氣焰滔天,連皇兄都被嚇著了,我自然知曉!隻是,如今山東匪亂已被蕩平,聽說匪首亦被押解在京,不日便會問斬了。怎麼,傑哥哥的事和此事有關嗎?”
高傑不願拐彎抹角、繞來繞去,直截了當地道:“沒錯,我今日找你所求的不合法理之事,便是想讓你幫忙,放過亂民之首徐鴻儒!”
朱由檢聞言一驚,張著小嘴半晌說不出話來。
高傑歎了一口氣道:“在老家時,我曾得高人教授過高明的醫術,而這位徐鴻儒,便是傳我我醫術的恩師。”
朱由檢沒想到高傑相求之事,竟然是要他幫忙放過聚眾造反的逆賊首領,茲事體大,不由得有些矛盾起來。他身為大明天子的親弟,自然希望天下太平,最為痛恨的便是造反逆賊和關外女真人,別說他並無把握能夠幫到這個忙,便是能夠辦到,豈會罔顧大明國法,輕易去辦呢?可是,高傑已經據實相告,那匪首徐鴻儒乃是他醫術的授業恩師,不答應吧,又無法麵對高傑。一時間,小由檢陷入了兩難之境。
沉吟半晌,朱由檢皺眉道:“傑哥哥,既然那徐鴻儒是你的恩師,按說我應當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隻是,此事乃是朝中大事,我年紀尚小,在朝堂上還說不上話,必須去求我皇兄。我見皇兄對傑哥哥頗為倚重和喜愛,適才你為何不直接向他懇請呢?”
高傑凝視著朱由檢的眼睛,認真道:“聖上於我而言,乃是一國之尊,與他相處,需嚴守君臣之道,哪裏敢開口為此事而懇求?而你則不一樣,在我眼中,你便是我的最親的小弟,是家裏人,可以有話便說,相互扶持,所以,這個請求我隻能對你相告!”
朱由檢聽罷,凝重的神情漸漸緩和,感動道:“傑哥哥說得對,我們是家裏人,本就應該開誠布公,互相扶持。好吧,我明白了,定會盡力幫你救出徐鴻儒!”
高傑拍了拍朱由檢的小手,感激道:“這件事,我也知道幹係太大,你能如此,傑哥哥感激不盡!”
朱由檢笑道:“感激就不用說了,你是我哥哥,咱們是自家人,我幫你是應該的!”
高傑心情大好,微笑道:“對了,這位徐鴻儒還有個身份,也是我來拜托你的原因之一。”
“哦?”朱由檢急道:“傑哥哥,快說說!”
高傑道:“他乃是我武功師父淨空師太的親弟弟!”
朱由檢驚呼道:“淨空師太?!那徐鴻儒也就是我救命恩人的親弟弟了!此事不用再說,傑哥哥放心,我定會讓他好生生被釋放出獄!”
高傑暗自欣慰不已,由檢心地純良,重情重義,自己沒有看錯人。
心事既了,頓時渾身輕鬆起來,他又和朱由檢聊了會,便婉拒了留下來吃午飯的邀請,趕回府中去給師父師姐報信了。
高傑剛離開慈慶宮,從大殿後便轉出兩個人,當先一人乃是首輔葉向高,跟在後麵的則是王承恩。
原來,東林人自天啟帝駕臨慈慶宮後,早就無心再繼續半月會談,匆匆告辭離去。葉向高乃東林魁首,肩負使命,卻留了下來,與朱由檢繼續探討朝堂時局和東林人治國之道。
因為大力扶持天啟帝登基,東林人紛紛重列朝堂,幾乎包攬了六部要職,聲望日盛。隻是,隨著去年魏忠賢被天到帝擢升為司禮監秉筆太監,他們察覺道年輕的皇上有了變化,不再像最初那般無條件地支持東林人的政見,甚至於在最近一段時間還頻頻發生衝突。
加上天啟帝沉溺於匠活,越來越多的旨意都安排魏忠賢去昭告百官,東林群臣想見聖上進行勸誡,他也常常避而不見,令東林人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