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王承恩的心思(1 / 2)

見高傑出來了,王承恩微微躬身,施禮道:“王承恩拜見忠勇侯!”

高傑連忙回禮道:“王大哥,我們可以說是老相識了,萬萬不可這般多禮!”

王承恩淡淡道:“忠勇侯身份高貴,在下隻是個小小的太監,豈敢高攀?!”

高傑聞聽一愣,感覺這王承恩很不待見自己似的。在敞梁灣初見,他便是一副眼高於頂的模樣;此後高傑進京,他也曾無緣無故試圖阻止高傑和朱由檢的見麵;今日前來又是這般話中帶刺,簡直是莫名其妙。

高傑素來崇尚與人為善,但並非軟弱可欺,當下便淡笑道:“當我還是個小獵戶的時候,從未因為身份而感覺低人一等;如今我稀裏糊塗混了個忠勇侯,也並未因此就覺得自己高貴。隻有自己看得起自己,方才不會被別人輕賤,王公公又何必庸人自擾呢?”

高傑的反擊隱晦犀利,不但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而且還將王承恩的稱呼從“王大哥”換成了“王公公”,意思很明顯,你既然不識抬舉,我又何必熱臉貼你的冷屁股呢?!

王承恩沒想到高傑說變就變,被他這番話噎得夠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對於高傑,王承恩其實並無惡感,隻是他正如高傑所說,自輕於太監的身份,自卑於殘缺的身體,久而久之,內心扭曲,便生出一股子憤世嫉俗的性子。

他自幼拜入武當鬆溪派孫繼搓的門下,入門雖晚,卻非常勤奮,加之天賦不凡,武功和文采後來居上,成為了最出色的一個。本來,他可以成為一位笑傲江湖的俠客,然而,一個意外的變故徹底改變了他的一生。

在師父過世之後,師兄弟五人各奔前程,讓人意外的是,王承恩竟然進宮做了一名小小的內侍,而他的性格也越來越乖僻陰暗起來。通過一次刻意的表現,王承恩讓年幼的朱由檢見識到了他的文采和武藝,加上能說會道,很快便成為了朱由檢幾乎形影不離的貼身近侍。

如果說,以前的王承恩是個淡泊名利的江湖豪俠,那麼現在的他則已經變成了一個急功近利,野心勃勃的弄臣。

因為他清楚地知道,當自己實力足夠強大,方能掙脫牢牢束縛在身上的那副無形的枷鎖。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也就是說,唯有自己的主子信王殿下未來大權在握,他才有希望翻身。

所以,他可以說是全心全意護佑和輔佐著朱由檢,不允許他發生半點危險狀況,也不允許像高傑這類鄉野村夫影響主子的發展,影響自己的前途。

中國自古以來,便是個看重出身和血統的社會。朱由檢是貨真價實的皇親,擁有皇家血脈,一出生便是高貴的存在。其他如東林黨人也出自傳承已久的豪門大閥,屬於貴族血統,自然也高人一等。

其他如魏忠賢、高傑、駱思恭等,出身貧賤,即便是封侯拜將,登上高位,在那些貴族眼中,他們就如同暴發戶一般,依舊粗鄙不堪,與之結交便是自甘墮落,玷汙了高貴的身份。

朱由檢遇險,得高傑相救不假,但他僅僅因為這個原因而與高傑成為兄弟,王承恩是絕對不願意看到的。他擔心主子會因為高傑這個下賤的鄉下小子遭到朝中權貴們的輕視,甚至於在將來失去他們的支持,錯失掌控大權的機會。因此,高傑剛進京那會,拜托魏忠賢知會朱由檢自己的到來時,便遭到王承恩暗地裏的刻意阻攔,推說不認識高傑。誰知後來高傑在擊鞠賽上叱詫風雲,與朱由檢巧遇,得以重聚,令王承恩又是痛恨又是緊張,生怕高傑在主子麵前告狀,說自己的不是。偏偏高傑是個大度之人,與幹弟弟和父母得以重聚,高興之下,便早把前麵的不爽忘得一幹二淨,並未追究。

王承恩緊張了數日,見風平浪靜,方才安心。但他並未因此而改變對高傑的看法,始終堅定地認為朱由檢不能和高傑混在一起,一定要想盡辦法將他們拆散開來。於是,高傑就這樣莫名其妙成為了王承恩的眼中釘。

在內心中,王承恩是矛盾的,他既痛恨那些能掌控別人生死的權貴,又希望有朝一日能夠俯視他們,見到他們對自己卑躬屈膝;同時,他也看不起高傑這種下層的布衣百姓,雖然他自身也是這般出身。在他固定的思維中,那些可憐的百姓永遠低賤,絕不可能成為上等人。當然,唯有他自己會成為例外。

所以,王承恩是個內心極度自卑,卻又夾雜著極度自戀的人,說白了,他的心理是病態的,或者說是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