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生微笑頷首道:“很顯然,不是嗎?”
高傑哭喪著臉道:“二公子雖然金貴,讓晚輩看上一眼都不成嗎?”
儒生依舊含笑道:“二公子潛心修道,早已與紅塵俗世斷了瓜葛,如今不過是個方外之人,有何好見的?!若小哥僅僅是想朝拜神聖,何不前去神主寺拜一拜彌勒轉世的三公子呢!”
高傑聞言,隻好聳聳肩,作勢向偏殿的窗戶邊走去,一邊探頭探腦,一邊低聲嘀咕道:“那我帶來的聖物又該交給誰呢?”
高傑這句話故意說得聲音很小,但儒生功力深厚,耳力驚人,隱隱聽到了“聖物”二字,臉色變了變,猶豫片刻,又見高傑鬼鬼祟祟靠近窗戶,有破窗而入的企圖,更生警惕,立刻快步向他靠近過來。
待那儒生到了身後,高傑故作不知,突然伸手,像是不經意地向密閉的窗戶摸去。儒生笑容一斂,心想果不出所料,連忙搶上一步,大袖拂出,卷向高傑的手臂。
高傑隻覺勁風從身後拂來,知道儒生出手了,突然嗬嗬一笑,就地轉身,像道幻影般從儒生身邊急閃而過,奔著打開的殿門衝去。
原來,他的目的還是殿門。引誘儒生離開門口,再運轉幻蓮變身法,進殿找人,這便是高傑的小算盤。
這位老儒生的武功高強,功力深厚,自不是高傑所能比的,但一來關心則亂,生怕厚重密閉的窗戶擋不住高傑;二來也沒有想到這個小家夥詭計多端,為了見二公子,竟然在自己麵前用了個調虎離山之計;當然,最讓他想不到的,是這個少年看似武功平平,卻身懷如此高深的輕功,隻覺眼前一花,高傑便從眼前消失了。
能在此護衛二公子王好義,說明這個儒生絕不是尋常之輩,不論是經驗還是身手,都是上上之選,驟遇突變,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左袖不及收回,但右手已經閃電般向繞開他的高傑狠狠抓去。
他出手的速度,在聞香教內是出了名的,連三公子王好賢都多次暗中想要招攬於他的,這一抓不可謂不快,相信便是隻麻雀飛過,也必被他一把抓實了。
然而,隻聽“嗤啦”一聲,他僅僅隻是扯下了高傑棉袍上的一個布條,而高傑的身形,如鬼魅般已經消失在偏殿門口。
臉上的笑意終於在他臉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羞惱、驚慌以及森冷的殺意。儒生一抓不中,毫不遲疑,以最快的速度追著高傑衝進了偏殿。
他的雙掌,隱隱發出陣陣的寒氣,貌似比這京畿之地的嚴冬還要冷上數倍。
衝進殿內,他便看到高傑已經站在了一個蒲團前,而自己的主子,此刻正閉目坐在蒲團之上。
儒生去勢不停,瞬間便來到高傑身後,右掌對著高傑的頭頂毫不猶豫地拍下,掌心未落,寒氣已悍然降臨,將高傑全身罩住。
高傑兵行險招,終於進到了偏殿,並看到了坐在蒲團上的人。但他還沒來得及辨別清楚此人是不是他要找的人,還來不及說一句話,全身便被暴烈的寒意籠罩,下意識地想要打個冷顫,卻發覺無法動彈,連冷顫都打不了了。
這在此時,一道淡淡的聲音從坐在蒲團上的那人嘴裏發出:“算了!”
輕輕的兩個字,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甚至沒有在殿內引起半點回響,但卻好似蘊含著龐大的力量和威嚴,儒生聞言,神色凝重,硬生生將幾乎觸及高傑發絲的手掌止住,緩緩收回。而在他手掌之後,高傑突然覺得身體恢複了自由,哆嗦了一下,這才將那個寒戰打了出來。
隻是,他不知道,在頭頂挽著的發髻上,此刻已經凝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聽著儒生急促而不甘的呼吸聲,坐在蒲團上的人輕聲笑道:“讓我和這位小哥單獨聊聊吧!”
儒生急道:“二公子,這。。。”
他話音未落,就見那人搖搖頭,淡笑道:“無妨!”
儒生咬咬牙,又深深看了一眼高傑的背影,方才轉身離開,出去時帶上了殿門。
今日雖無雪雨,但天色晦明,光線不強,而偏殿中門窗緊閉,隻點著兩盞油燈,頗有些昏暗。
高傑眼力不錯,終於看清了蒲團上那人的模樣。
他劍眉星目,鼻直口方,頜下留著灰白而濃密的胡須,看上去頗為粗曠,隱隱有種威猛之勢。此人雖是坐姿,但亦可以看頗為高挺,灰色棉袍寬寬鬆鬆罩在身上,身材卻並不是想象中那般雄壯魁梧。他的雙手自然放在盤坐的膝蓋上,清淨淡然,很是放鬆,完全看不出半點因為高傑的到來而產生的緊張感。
高傑遲疑了片刻,方才不確定地問道:“請問,您就是王好義前輩嗎?”
那人情緒沒有絲毫波動,平淡自若地回答道:“沒錯,我便是王好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