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嬤嬤聽了,嚇得撲通又跪了下去,磕頭如搗蒜地道:“聖上饒命了,那飯碗想來是皇後。。。哦不是,是李選侍扔的!”
朱由校聽罷,又驚又怒地道:“李選侍?!時至今日,她竟然猶自不思悔改,膽敢公然襲擊朕?!”口中說著,腳下禁不住向後倒退了兩步。
魏忠賢深知,童年的遭遇在朱由校心裏留下了陰影,他對西李李選侍畏懼之心至今未能完全消除,趕緊扶了朱由校一下,隨即大喝道:“那罪婦身在何處,還不趕緊前來伏地認罪!”
老嬤嬤一邊哆嗦,一邊指著在院子裏亂跑的那個女人低聲回:“那。。。那便是李選侍!”
魏忠賢聞言,和朱由校一起朝那猶自邊舞邊唱的女人望去。
隻見李選侍披著一件鬆鬆垮垮的大紅紗衣,穿著十分單薄,仿佛感覺不到嚴冬的寒意似的。她臉上畫著厚重而有些古怪的濃妝,頭上發髻散亂,長發亂飛,神情渾渾噩噩,雙眼無神,情緒卻頗為亢奮,舞動著婀娜的身軀在紛飛的小雪中四處亂跑,放聲吟唱,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
望著這古裏古怪的場麵,朱由校和魏忠賢麵麵相覷,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那老嬤嬤繼續道:“李選侍來到這寒露院不久,無端端便成了這個樣子,平日裏時而正常,時而瘋癲。適才奴婢剛把飯菜端給她,她突然就犯了病,跑出了屋。奴婢一時不防,又追趕不及,沒想到她竟然用飯碗冒犯了聖上,奴婢實是罪該萬死,請聖上恕罪!”
朱由校一邊聽著老嬤嬤的話,一邊神色複雜地盯著已成瘋子的李選侍,木然呆立,說不出話來。
魏忠賢瞥了失神的朱由校一眼,知道他此刻情緒複雜,頓覺心情沉重起來,半晌後方才對那老嬤嬤道:“你。。。我適才聽你在追趕李選侍的時候,口中喊的,是皇後嗎?!”
那老嬤嬤聞言,拿腦袋在地上不停地磕著,額頭早就冒出血來,告饒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如今李選侍身邊隻剩下奴婢唯一一個侍女。自從她犯了瘋病以來,便更加難以伺候。如若不喊她皇後娘娘,她連飯菜就不肯吃,奴婢實是萬般無奈之下,方才行此權宜之策。請魏公公明察,請皇上恕罪!”
魏忠賢冷哼一聲,自言自語道:“這個罪婦,都成了個瘋婆子,竟然還惦記著要做皇後,真是死不悔改!”
魏忠賢出聲卑賤,混跡街頭,卻素有豪俠之氣,為人大度仗義,甚少有令他切齒的仇人。而除了聞香教如今的教主王好賢,眼前這個李選侍,可以算得上他的第二個仇人!
魏忠賢進宮不久,因辦事利落、能說會道,深得當時侍奉朱由校生母王才人的大太監魏朝賞識,被安排到王才人宮裏的典膳房。而王才人為人溫和寬厚,對魏忠賢親睞有加,十分看重,令魏忠賢生出以死相報之念。
而西李李選侍淩辱逼死王才人,乃是魏忠賢心中最痛苦的事情之一,其後,西李虐待朱由校、朱由檢兄弟倆,魏忠賢亦是看在眼中,記在心裏。那時,他曾假裝對李選侍唯命是從,卑躬屈膝,得到她的信任,實是臥薪嚐膽,為的就是古有更多的能力去保護王才人的骨肉。
朱由校如此寵信魏忠賢,便是因為魏忠賢對他無比純粹的忠誠和疼愛。
也正因為對王才人的死念念不忘,魏忠賢才說出了這麼一句刻薄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