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夜雨,東方初明。
平川細草,千裏蔥蘢,一隊輕騎引著行列整齊的軍陣,陳兵在駐紮著王帳的高台之下。
守在公主軍帳外的明葉,急忙轉身入帳,抱著盔甲戰袍,疾聲催促榻上的昭南:“公主,公主,快醒醒!”
風目微啟,昭南望著恍若隔世的圓圓臉龐,不禁淚眼朦朧,一邊輕喚“明葉”,一邊抬腕去握她的手。
一身戎裝的明葉,卻催促得更加急切:“公主,皇上即刻便要領兵攻打穀城,還請公主速速穿上盔甲戰衣,隨駕圍城。”
攻打穀城?這豈不是五年前滅燕池國的最後一役?素原殿外,日月重合,天崩地裂之後,竟將時光轉回到了此時!
昭南驚醒,從榻上一躍而起,才穿好了金甲,頭盔未戴,便聽到了父皇洪鍾似的責備聲:“將士已然齊集,要隨朕出征,昭南你怎可如此酣睡?”
昭南歪著頭盔,拎起一雙戰靴,奔出了營帳。
平川之地,被馬蹄踐踏,軍士踩踏,呈現出一片汙泥飛濺的青褐色。
帳外,身配寶劍的父皇身後是兩位青年將軍。早逝的叔父,遺下兩位堂兄,弦城與弦赫,同父異母的兄弟二人,身量相仿,樣貌和性格卻相差甚遠。
弦城繼承了皇叔的濃眉與鷹鼻,為人卻太過謙恭忍讓。弦赫重襲了庶母的明眸和秀唇,處事卻最是堅毅果斷。
抬頭與弦赫對視,昭南提醒自己,那人明淨的雙眸裏隱藏著險惡無比的深意。
“昭南,你打前鋒如何?”父皇笑道。
昭南微微一愣,此情此景,一如當年,那麼接下來……
果然,一臉憂色的弦城急忙勸道:“皇上,昭南她尚年幼,恐怕難勝前鋒之職。”
要改變今後,便應從眼前開始,明葉還在腳畔為她穿靴,昭南就搖晃著身子拱手領命了:“父皇禦駕親征,女兒自當為前鋒。”
“哈哈哈……”皇帝仰天大笑,聲直竄天際,似要衝破陰沉濃厚的雲層。
“萬歲!萬歲!萬歲!”
高台下的將士,振臂齊呼。弦赫飛身掠下高台,牽來了禦馬,皇帝快步走下高台,躍上了馬背。
沉重的寶劍,出鞘之時發出陣陣龍吟。
“眾將士,燕池國之地,除了前方的穀城,已經悉數收歸我天嵐國囊中,今日圍城一戰……”
鐵蹄禦馬上,高大威武的君主舉劍高呼,鼓舞著士氣。昭南站在高台之上,凝眸望著他,心中卻激起陣陣酸楚。
戰鼓如風雷,士氣高昂,卻有誰知道父皇的黃金護甲下,滿是刀傷劍痕?經年累月的征伐,雖然覆滅了燕池國,使他成為國土最大的霸主,卻也在短短兩年的時間裏,用反複發作的傷痛,耗盡了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