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原來是這樣,心中所有的往事一擁而上,在腦海中一一出現。每個熟悉的或者不熟悉的人都來與我告別,每件愉快的、悔恨的、難忘的、或者已經忘記的事情都在我的腦海中重新演繹。
死亡,對我這種亡命徒來說本就是如影隨形。我早早的便對它做好準備,從不奢望自己能夠平安到老。
隻是那時的我不曾真正麵對死亡,到底小瞧了它的可怖。
如果當時他們給我一個痛快的死法,或許我永遠都不會真正領教它的厲害,依舊敢說,我不畏懼死亡。而現在,當我在這亂葬崗中苦苦堅持了3天,與無數的屍體作伴後,我開始害怕自己會變成他們當中的一員。
最可怕的不是死去,而是等待死亡的過程,它能消磨掉你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堅強,喚起心底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如果可以,不論什麼代價,我都想活著。
可是在時間一分一秒的消亡中,沒有人來救我。巨大的絕望與恐懼將我淹沒,我恨把我置於死地的人,為什麼他們當初不一刀殺了我。我恨說要保我平安的人,為什麼最後沒來救我。
天上的神佛,如果你們能讓我脫離死亡,我願意拿任何東西交換。
我不想這樣隻能等待著自己生命被耗盡,這是何等殘忍的過程。
在我短暫的一生中,我還從沒真正為了自己而活過,哪怕一次也好。
可是我怎麼忘了這世界根本就沒有神佛,如果他們真的存在,我那一心吃齋念佛供奉佛主的娘親,怎麼會被蠻人淩虐至死在她每天侍奉的佛台前,我又怎麼會落到如今的地步。
既然死亡無法避免,隻希望自己來世能活的肆意逍遙,至少為自己而活。
我掙紮著將沉重的眼睛睜開,至少在死之前讓我再看一眼活了二十年的世界。
正午的驕陽熾烈的燒灼著大地上的一起,能在這麼溫暖的陽光中死去也好。
咧起自己幹涉的嘴角,無力的閉上眼陷入徹底的黑暗。
都說人死後會被黑白無常帶進地府,走過開滿鮮紅彼岸花的忘川,喝一碗孟婆親手熬製的湯,這樣你就可以忘記前世的一切,繼續投胎轉世。
可我沒有等來傳說中的黑白無常,而等來了一個叫做彼得的洋人。
他站在那裏低頭看了我良久,炙熱的驕陽被他擋在身後,最終他把我從亂葬崗的死人堆裏抱走。
他說他叫彼得,是一隻吸血鬼。
原來他也是鬼,那我還是要死的。本來點燃的希望被澆滅,活著不過是我不切實際的奢望。
他在我耳邊輕輕的歎息,聲線低沉滿是寂寞,他說“你願意陪著我嗎?”
我動了動嘴,卻沒有力氣發出一絲聲音。或許他也沒想要聽我的回答,他帶著些祈求的繼續說“我可以給你永生,隻要你發誓陪伴在我左右。”
我用盡全身力氣點頭,無論什麼樣的代價,我隻想活著。
他露出欣慰的笑容,俯身親吻我的額頭,他說“真是好孩子。”
當他尖利的牙齒毫不猶豫的咬進我的脖子,血液被一絲絲的抽走,身體漸漸變的冰冷,神誌也開始混亂,可我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脫。
我抑製不住的想要大笑出聲。
彼得輕柔而又含糊的在我耳邊輕輕說“別哭,一切很快就結束。”
我何時哭了?
血液被彼得吸幹後,身體裏重新注入了彼得的血液,像彼得說的,這一切很快就結束了,我陷入無邊的黑暗。
娘親,我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神佛,但是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隻是這鬼不像黑白無常勾人魂魄,而是吸人鮮血。
娘親,我也變成了一隻這樣的鬼,從此以後吸血而活。
娘親,我再也不能去地府找你,也無法轉世去做你的孩兒。彼得說我從此會長生不老,無生亦無死。
娘親,我在5月重生,從此不再是人類,而是吸血鬼M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