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3章 讓人在意、讓人在意(1 / 3)

「和樹!怎麼樣?小尋和鬥貴子的麵試順利嗎?」

在宿舍的娛樂室裏,早就回到宿舍的岡倉非常在意地問了我們這個問題。

「嗯,今天開始在鬆之湯工作,用電鋸鋸柴。」

「哦?滿厲害的嘛!那小尋呢?」

「我今天在麵試之後,發了兩小時的麵紙,還滿有趣的。」

「鬥貴子呢?」

「我今天隻接受了麵試而已,明天就會開始工作,放心吧。」

「嗯嗯,對不起啦……這份恩情我一定會報答的。」

「別這麼說啦,大盤子的事,也不光是岡倉一個人該負責的而已,不必那麼介意。比起這個,其他人的打工狀況怎麼樣?」

小沙一臉疲憊地回答這個問題。

「我除了要做新年用的花飾,也要一邊忙著銷售,實在是累得要死。花店的工作,比想像中的繁重太多了,根本就是重勞動,裝了水的花瓶好重哦。」

「我雖然是明天才開始正式工作,可是很擔心做不好。」

小千似乎非常不安。

「大浜呢?」

「我今天隻有麵試而已,不過,明天開始,就要騎腳踏車做年底配送的工作,大概也是辛苦的肉體勞動,今天得多補充點營養才行。」

「那麼,六舛呢?怎麼沒看到他人?」

我顧盼著周圍說,六舛習慣坐的位置上是空的。

「六舛嗎?他去打工還沒回來,話說回來,也不知道他打什麼工,總覺得他打工的內容會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從岡倉的說話口吻聽起來,他似乎對六舛也相當期待。

「對、對。六舛替大家找到適合的打工。可是,不知道適合六舛的打工是什麼。」

大浜似乎也對六舛的打工內容很感興趣。

六舛的確是個讓人有點猜不透的人。

文化祭和體育祭的時候就是那樣,日常生活中也是,所以這次六舛一定又會有驚人之舉。

「你那麼在意大家的事,那你自己有去麵試吧?」

鬥貴子反問岡倉,如果岡倉的打工麵試沒過,那就等於是本末倒置了。

「當然羅!這一點包在我身上。今天我的工作也有些成果,我找到了遊戲裏的一個BUG呢。」

岡倉似乎是在遊戲公司擔任我不太清楚內容的除錯人員的工作,對於喜歡電玩的他來說,這應該是相當快樂的工作。

就在岡倉興奮的說著工作成果的時候,他背後娛樂室的門發出了喀啦喀啦的響聲被打開了。

「……我回來了。」

是六舛。

「哦!情況如……」

心情大好的岡倉立刻轉身詢問。

喀啦喀啦喀啦……

娛樂室的門又關了起來。

「何……?喂,六舛。」

岡倉連忙把門打開,拉住了準備回自己房間的六舛。

「什麼嘛,一副不理人的樣子。打工的事怎麼樣了,你決定要做什麼工作?告訴我們嘛!」

六舛一副擺明了不想說話的表情,岡倉硬是把他拉進娛樂室裏,連珠炮似地追問起來。

「我沒打工。」

六舛簡短地回答。

「啊?」

不隻是岡倉而已,連我們也對六舛這麼直截了當的回答感到吃驚。

「怎麼會啊,你這家夥不可能會麵試失敗的吧!」

說的沒錯。成績優秀,手腳靈活,口才也極佳,怎麼也無法想像六舛會沒通過麵試。

「……你是不是打從一開始就不太想打工啊?」

岡倉以尖銳的聲音說道。

「嗯,對啊。」

「為什麼!?」

「……還問為什麼,說要賠償的人是和樹吧?而且,我從來沒說過要去打工吧?」

「是這樣沒錯,可是……」

岡倉頓時沮喪起來。他那崁教父頭的發型,看起來像是也跟著塌下來似的。「基本上,拿盤子過來的是真尋,弄破盤子的人是岡倉,其他人根本就沒有任何過失,明明就是這樣,卻指望身邊的朋友打工幫忙賠錢,這樣有點太超過了吧?」

(譯注:regent

style

略長,前麵的頭發往後梳,兩邊的頭發也往後束起來的發型。此處譯為數父頭。)

六舛發表了看法。

「六舛學長,你也太無情了吧!就算是這樣,大家不是夥伴嗎?有困難的時候彼此協助,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小沙語帶憤怒地說。

「隻是比較熟而已,算不上什麼夥伴吧。」

六舛冷酷地說。

「差勁!」

「沙織,六舛學長說的也沒有錯啦。」

小千規勸起一臉憤慨的小沙。

岡倉緊緊抓起六舛的衣襟,怒眼瞪視著他。

「六舛……」

不過,他卻沒有動手,也沒有大聲怒吼,重新思考之後慢慢鬆手。

「即使如此,我們能找到打工的地方,也是你這家夥幫的忙……謝謝你啊,熟人。」

岡倉這麼說之後,將手從六舛身上栘開。

六舛丟下了句「還有事要做」之後,便往自己的房間走了回去。

娛樂室充滿了讓人不快的尷尬氣氛。

「那家夥……」

岡倉的表情變得陰沉。

「……怎麼說呢……真是抱歉,都是我一股勁地提議要賠償。」

「和樹……你也覺得六舛說的是對的嗎?大家也是嗎?如果討厭我這個熟人的話,不去打工也沒關係,我自己一個人接受處分就好了……」

我可以體會六舛說的,可是我想為岡倉的錯做點什麼的心意也沒有改變。

「我不會就這樣不去打工的,雖然不知道六舛的那部分能不能幫得上忙,不過我會努力的,所以岡倉你也要打起精神來。」

我拍了拍岡倉的肩膀,試著鼓勵他。

「嗯,謝謝,六舛幫我們找到了打工的地方,所以我也覺得他已經幫過忙了……是我期待過多了。不過,我也能體會他的想法。」

岡倉無力地回答。

「六舛……」

大浜似乎在擔心六舛的事。

的確,六舛剛剛的所作所為,很像他的,卻也有地方不像……感覺有點怪怪的。

我不認為六舛會眼睜睜地拋下岡倉不管,這是我覺得不像六舛的地方,話說回來,「指望身邊的朋友打工幫忙賠錢,有點太超過了吧?」的說法,卻又很像六舛的。

「我啊,本來還有點期待六舛……總覺得打工第一天回來,他褲子的後口袋就會塞著一疊鈔票,然後說『這個拿去用吧』。即使他這麼做,我也不會覺得奇怪,甚至還有點期待。」

大浜說完之後,覺得那不過是自己的幻想……於是靦靦地笑了起來。

不過,其實我自己的想法跟大浜有點類似,所以我也沒有想笑的念頭。

「我、我有想——過!」

充滿朝氣的真尋舉起了手。

「我也想像過了,根據我的想像啊,六舛學長像聖誕老公公一樣,帶著裝滿了一圓硬幣的袋子過來,『這裏大概有三十萬圓,數數看吧。』然後大家就拚命地一個一個數起硬幣……」

「真尋,那隻是大浜學長的想像而已啦!」

小千苦笑著說。

不過,從六舛平日的行事作風來看,我覺得他就算做出那樣的事也不奇怪,真是個拿他沒辦法的家夥。

結果,到了晚餐時問,六舛人還是沒來餐廳,而且他看起來也不像早早就寢,因為他房裏的燈光還亮得很。

雖然有點擔心,不過六舛本來就喜歡獨處,所以也不用太過擔心。就讓勢頭的熱度先冷卻下來再說,這是大家共同得出的結論。

沒有六舛在的餐桌,氣氛比起平日來得黯淡。

六舛明明就不太喜歡說話,但是沒有性格冷靜的他一起用餐,總覺得很寂寞。六舛的存在果然很重要……我心中想著這些事情,感覺嘴裏嚼著的炸鰺魚,嚐起來也變得沒有味道。

「和樹、鬥貴子,用完餐以後,過來舍監室一下。」

Bravo來餐廳叫我和鬥貴子過去一趟。

難道……!

我瞥了岡倉一眼。

岡倉也正在看著我,他臉上露出驚慌的神色,和岡倉眼神接觸之後,似乎也感覺得出他心裏的想法。

「嗯,我待會兒吃完之後就過去。」

我這麼回答之後,悄悄地盯著Bravo的動作。

好!他已經從餐廳出去了,我確認著輕聲地問了鬥貴子小姐。

「你覺得會是什麼事?」

「不知道。」

鬥貴子似乎沒有特別的想法。

「該不會是大盤子的事吧?」

我又壓低了聲音說話。

「我也這麼認為。」

岡倉似乎也有同感。

「聽好了,和樹,不論Bravo問什麼,都絕對別回答。」

「知道了。」

我作出了保證。

*

我把和樹跟鬥貴子從餐廳叫了過來。

剛才千歲那邊傳來了報告。

「銀成市郊外的山林裏,出現了使用武裝鏈金戰鬥的跡象。」

她以交代公事般的嚴肅口吻說明。

報告裏所說的戰鬥跡象,恐怕是照星大戰士長提到的另一位分頭進行任務的人物,與人工生命體之間有了接觸的證據。如果提到山林,那麼就是在這附近發生的戰鬥……現在正是應該對和樹與鬥貴子說明情況的時機。

雖然他們現在恢複了高中生的身分,不過本質絕對還是個戰士。如果出現什麼危機,一定仍會毫不猶豫地挺身守護一般市民,和樹的胸膛裏有取代心髒的核鐵,所以情況倒是還好,然而鬥貴子即使身上沒有核鐵,應該也會不顧危險地投身戰場,為了防範這種情況的出現,應該將屬於鬥貴子的編號四十四號核鐵交給她。

我下定了決心。

「Bravo,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知為何,我感覺來到舍監室的和樹語氣舉止都帶著可疑的氣息。他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視線飄怱不定,四處張望,看著我的時候也戰戰兢兢的,這樣的舉止,代表著他一定有什麼事瞞著我。而且,應該是不可告人的事,和樹本來就是那種不會說謊的類型,他的舉動讓他心裏的想法全都顯露無遺。

我現在不想追究日常生活裏發生的事,所以雖然他舉止可疑,還是刻意裝作不知道。而且,我現在所要說的話,自己都說不太出口,沉重的責任感讓我沒有餘力去管日常瑣事了。

開口的第一句話該說什麼好呢?我陷入了沉思。

「……」

在切入正題之前,先泡個茶吧。

咕嚕咕嚕咕嚕……

我把水壺裏的熱水倒進小茶壺。

滴答滴答滴答……

古老的時鍾台的指針移動著。

默默地發出平日的細微響聲。

「Bravo!那個……」

沉寂的氣氛似乎讓和樹按捺不住,於是他打破了沉默。

「如果是有關盤子數量不夠的事,我現在是什麼都不會說的!」

原來如此。

先前的聖誕聚會上,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我終於了解和樹的舉止為什麼那麼可疑了。

「不,不是這件事。」

「……太好了。」

和樹感到放心似的露出笑容,他接過了我泡的茶,把杯子湊到嘴邊,不知是不是茶太燙了,完全沒喝就將杯子放回拖盤上,隨即「呼」的一聲歎了口氣。

「那麼,戰士長,您特地把我們叫到這裏來,是為了………」

鬥貴子沒拿我泡的茶,她的臉上露出了嚴肅的表情,她直呼我「戰士長」的職稱。

——直覺還真靈敏。

鬥貴子將我說不出口的話直截了當地挑明,鬆了口氣的我接著把心裏的話說了出口:

「你還記得聖日耳曼醫院嗎?」

「記得。」

「放在那個地下研究機構裏的核鐵,不知道被誰強行奪走了。犯案的時間是二十四日晚上十點左右,犯人認定是人工生命體,在那件事發生之後,發現了人工生命體持續在銀成市出沒的跡象……」

我變得支支吾吾。

「該我們上場了!」

和樹正義感十足地大喊,我繼續說了下去:

「這是在銀成市發生的事件,鏈金戰團方麵的意思,是希望當地的戰士進行調查,不過,老實說,我不是很讚成。」

「為什麼?隻要胸膛裏還有核鐵,我就會繼續戰鬥下去。」

和樹用右掌輕輕拍擊左胸說。

「在解決維克多那樁大事件之後,這世界終於恢複了和平,如今隻是有殘餘的敵人出現,戰團卻又要你們戰鬥,這實在是太過分了。對於戰團方麵任意作出這種命令,其實並沒有服從的必要,你們已經是『前』戰士了。」

我細心地注意選擇說出口的每句話。

我不希望他們完全了解我心裏的真正想法。

我不希望那些還在高中就學年齡的戰士們繼續戰鬥下去,尤其鬥貴子又是七年前赤銅島事件的唯一生存者,我不希望她又恢複戰士身分。她之所以不能過著普通人的生活這點,我也應該負起責任,不過,我不希望鬥貴子認為那是我擅自認定是自己的責任,這樣反倒會成為她沉重的負擔。

「不……」

鬥貴子毅然決然的口吻說明著我的擔心是多餘的。

「我是戰士,雖然我希望世界和平,但是如果有敵人出現,我還是會繼續戰鬥,身為戰士就該這樣。即使在世界變得和平之後,我已經不再戰鬥,但那並不代表我放棄了戰士的身分。」

十分讓人安心的回答。而且,那並非是勉強自己之後所作出的答案,應該是她打從心裏這麼想的。她那堅定的意誌,深深地感動了我的心。

「我也要戰鬥!人工生命體的出現,如果會讓處於和平狀態的世界再度陷入混亂的話,我要繼續戰鬥,讓世界恢複和平。而且擁有足以抗衡的戰鬥力的也隻有我們鏈金戰士而已。」

我的擔憂看來隻是杞人憂天。

「這樣啊。」

我說完這句話之後,便直接將編號第四十四號的核鐵遞給鬥貴子。

「有了這個我就安心了,握在手裏的感覺真熟悉。」

鬥貴子平靜地說。

她臉上的凜然神情,正是身為戰士該有的表情。

*

早晨的陽光十分耀眼。

體內似乎依然嘎吱作響,因為核鐵具有治愈能力,身體的傷口也逐漸愈合了,但是依然感到疼痛。

本大爺一邊用核鐵治療身體,一邊抬頭望著天際。

那個會飛的人工生命體早已不見蹤影,對戰的結果是平手,可是,那家夥的模樣我記得很清楚,下次再見到,我絕對會把那家夥給斃了,本大爺立下了如此重誓。

可是……

本大爺現在很困擾。

昨天夜裏,本大爺充滿幹勁,以汽車般的速度全力衝刺,雖然身上有核鐵,可是全身上下都痛得要命,在這種情況下,通常隻能以普通人的速度走路了。如果勉強自己的話,不知道是否能激出昨晚那種速度,在中午之前抵達鬆之湯。

本大爺拿出口袋裏皺巴巴的薪水袋,雙眼直盯著它看。

「……老婆婆——」

已經和老婆婆約定過了,不去不行。

既然已經預支了打工的薪水,再耍賴的話,那就太對不起老婆婆了。本大爺可不想毀約,以免毀了老婆婆的樂園。

本大爺強忍著痛楚開始奔跑。

*

「歡迎光臨!」

我穿著怪人漢堡店的製服,設法在臉上硬擠出親切的笑容。

在這裏打工的前輩,三言兩語簡單地交代了收銀機的操縱方式和店裏的規矩以後,就放牛吃草地讓我直接上工,似乎是認為之後隻要到現場工作就會習慣了,算了,如果沒有現場曆練的話根本就無法獨當一麵。在這一點上,在怪人漢堡店打工,倒是與鏈金戰士的訓練很類似。

「感覺不錯哦,那麼開店之後,今天一整天都要加油了。」

「是。」

我盡可能地以開朗的口吻回答,因為打工的地方就是服務業,所以我也沒有辦法,隻能入境隨俗。

昨天晚上……我從Bravo那裏拿到核鐵的時候,也聽說了人工生命體即將再度威脅銀成市。目前敵人的動向還不清楚,因此我得提高警覺繼續過著普通人的生活。

即使在這個怪人漢堡店,也不能有絲毫懈怠。這個店的特色,就是會聚集各種怪人,即使把這間店當成警哨站看待,應該也不算多慮。在這裏打工,還是有可能發現關於人工生命體的線索。

因此,在我的想法裏,在這裏不隻是單純的打工而已,我同時也是在執行鏈金戰士的任務,就在我這麼想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