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稠的聲音中氣十足,與那些太監完全不同。劉子秋不由大吃一驚,難道這麼快就有苑外的高手趕來了?但現在卻不是猶豫的時候。昨天晚上,劉子秋就注意到,這座水榭邊係著一條小船。高秀兒不習水性,劉子秋隻有另辟蹊徑。
劉子秋衝進水榭,照著何稠便是一掌拍了過去。
何稠雖生了一雙巧手,武藝卻稀鬆平常,哪裏躲閃得開,早就輕飄飄地飛了出去,“撲通”一聲栽進湖裏,濺起好大一片水花。
忽然,身後有人大喝道:“賊子,休走!”
劉子秋回身看時,卻是拉著楊廣逃走的那個太監。
原來,楊廣逃離小樓以後,氣急敗壞,一邊下令調軍馬入苑,一邊強令王弘趕來追賊。王弘回到小樓,發現馬忠昏迷不醒,但他手中的劍尖上分明沾滿鮮血。劉子秋受傷的消息讓王弘信心大增,循著斑斑血跡一路追至水榭。
“等我回來,別做傻事!”劉子秋放下高秀兒,遞給她一支三棱刺,頭也不回地迎向王弘。
王弘不由大喜,身形一晃,右掌直擊了過去。王弘的武藝在馬忠之上,但他的目的卻與馬忠不同。他並不打算親手擊敗劉子秋,苑外的兵馬很快就會到來,隻要纏住劉子秋,就是勝利。
這一掌王弘用的是虛招,隻出了三分力氣。他是個左撇子,真正的殺招是隨後而至的左掌,這個秘密他從沒有告訴別人,即使一直和他形影不離的馬忠都不知道。
“啪”,劉子秋居然沒有閃避,硬生生地接了他一掌。王弘不覺一愣,左手一掌隨即揮了出去,拍上劉子秋的右胸,剛剛發出一半勁力便軟軟地垂了下去。
劉子秋一拳已經重重地擊在王弘的後腦,這一拳用了全力。王弘七竅流血,當場癱倒在地,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了。狹路相逢勇者勝!王弘想拖延時間,劉子秋也知道必須速戰速決。劉子秋硬接王弘一掌,就沒打算給自己留下退路。
高秀兒飛快地撲了過來,緊緊抱住劉子秋,哽咽道:“郎君,你沒事吧。”
對於“郎君”這個稱呼,劉子秋有些不太適應,張了張嘴想要讓她改叫自己大哥,卻覺得喉嚨一甜。
王弘第二掌的勁力雖然沒能全部發出來,還是令劉子秋氣血翻騰,一口鮮血直湧咽喉。劉子秋慌忙運氣調息,這才壓了下去。但胸口還是隱隱作痛,估計受了不輕的內傷。
劉子秋不敢再耽擱下去,輕輕拍了拍高秀兒的手,安慰道:“沒事,咱們快走。那邊有船。”
……
綺陰院鬧出的動靜太大,除了“乒乒乓乓”的打鬥聲,還夾雜美人的尖叫和受傷者的慘嚎,在夜空中傳出很遠,周圍幾院都被驚動了。
景明院中,幾位美人大聲驚呼起來:“王夫人,王夫人,綺陰院那邊好像出什麼事了,要不要過去看看?”
那邊發生了什麼,王桂枝心裏很清楚。劉子秋走後,她就一直披衣坐在窗前,盯著長渠對岸。她的內心極其矛盾,父親的慘死令她痛不欲生,但她進了宮就注定要成為楊廣的女人,究竟該站在哪一邊,她也拿不定主意。
“把院門關好,謹防火燭!”王桂枝長歎一聲,還是決定不聞不問,聽天由命吧。
其他幾院夫人更是些嬌滴滴的弱女子,聽到綺陰院傳來的慘叫已經心驚膽戰,哪裏還敢上前查探,紛紛關閉院門。但是也有例外,迎暉院的主事夫人樊玉兒就是個女漢子。
聽到綺陰院亂哄哄的時候,樊玉兒就派了兩名宮女前去打探。兩名宮女走到半路,就碰到了從綺陰院逃出來的幾位美人。幾位美人都是狼狽不堪,各自掛彩,述說著可怕的一幕。那兩名宮女不等聽完,便匆匆回報:“樊夫人,不好了,有賊人闖進禁苑,還搶走一位美人,跳湖逃走了。”
“什麼!竟敢至禁苑撒野!”樊玉兒頓時大怒,“備船,取我的寶劍來!”
楊廣為了方便各院的夫人、美人們遊湖,特地命人給每院各備畫舫一艘,號為鳳舸,另有小船數艘,往來傳遞消息。這時已近三更,鳳舸操持不便,樊玉兒竟命兩名太監,駕了小船兒往綺陰院劃去。
……
劉子秋自幼在海邊長大,弄船是一把好手。他雙腿夾著船櫓,一邊忍著劇痛將船搖向下遊,一邊從衣服上撕下布條包紮左肩的傷口。
高秀兒眼淚汪汪地看著劉子秋的鮮血染紅了半邊身子,自己卻幫不上半點忙,懊惱地說道:“郎君,我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