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秋迎出來一看,不由愣住了:“三嬸,你不說是個老……老先生嗎?怎麼來了位道長?”
三嬸脫口說道:“牛鼻子老道,牛鼻子老道,可不就是個小老頭兒嗎?”
“什麼!你竟然說我是小老頭兒?”那道長年未三旬,四方臉,兩道劍眉,正氣凜然,發起怒來令人生畏。
三嬸卻不理他,繼續說道:“城裏的先生都有館坐,咱們出的錢又不比別人多,而且地處偏僻,臨近江邊……”
劉子秋不屑地說道:“臨近江邊怎麼了?等到運河開通,他們想來還來不了呢!”
那道長忽然驚問道:“開通運河?你是說皇上又要挖運河了?這是哪裏來的消息?”
劉子秋打了個哈哈,說道:“在下剛剛從洛陽回來,是聽京裏一個朋友說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大運河在後世又稱為京杭大運河,現在的餘杭便是後世的杭州。劉子秋雖然不知道從長江到錢塘江這段運河是不是楊廣修的,是什麼時候修的,但那隻是早晚的問題,倒也不能算他信口胡言。
那道長忽然搖頭歎息道:“開挖運河,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劉子秋不想和他談論這個問題,又轉向三嬸道:“後來呢?”
三嬸不假思索地說道:“後來我看到這老……道長在路邊擺了個攤,替人寫家書,倒是一手好字,便請他……”
劉子秋奇道:“道長,你不去畫符捉鬼、占卜問卦,怎麼替人寫起家書來了?”
那道長一本正經地說道:“畫符捉鬼、占卜問卦是為了混口飯吃,代寫家書也是為了混口飯吃,有何不同?”
“哈哈,哈哈……道長說的確是實話。”劉子秋擺了擺手,道,“三嬸,你先下去休息吧。我請道長先去村裏看看。”
那道長抬頭一看,忽然吃驚道:“你這是想要造反?”
普通的小村子根本不可能在外麵建一圈圍牆,長山村不僅建了,而且修得十分堅固,四角更有望樓。
劉子秋當然不肯說出實情,隻是支吾道:“防賊而已,防賊而已。”
那道長冷笑道:“朗朗乾坤,何賊之有?”
其實這時候的大隋相當富庶,百姓的生活也比較安寧,有幾個盜賊是難免的,但遠沒有到四下橫行的地步,像長山村這樣,確實有點小題大做了。
劉子秋心中微微有些不悅,自己請的是教書先生,這個道長卻總是問東問西。不過,進了長山村便是劉子秋的地盤了,他也不怕這道長能翻了天去。
那道長也似乎看出了劉子秋的心思,忽然拱手說道:“還是先帶我去看看學堂吧。”
指著村子中央的那一片空地,劉子秋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說道:“這裏便是學堂,未來的。”
那道長神情也是一怔,但旋即舒展開來,說道:“我觀村中房舍,皆為茅草搭建。如果隻是搭幾間茅草屋,恐怕無須這般費力吧。”
劉子秋拱手道:“不瞞道長,這裏是要建磚房的。”
其時磚瓦燒製不易,磚房的造價遠超木製房屋,就連許多大戶人家,房屋也是以木製為主。那道長不覺詫異道:“為卻是為何?”
劉子秋笑道:“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
道長的臉色凝重起來,若有所思。
劉子秋感覺有戲,這才問道:“道長,還未請教法號?”
“在下馬上做教書先生了,還要什麼法號。”從到村口起就一直緊繃著臉的道長忽然笑了起來,抱拳道,“在下魏征!不知族長……”
“等等,你說你叫什麼?”
“在下魏征!”
劉子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魏征?你說你叫魏征!”
原以為袁天罡是道士,結果他是縣令,以為秦叔寶是捕快,卻隻是個大頭兵,現在這個道士又自稱是魏征,徹底顛覆了劉子秋對隋唐原先的印象。
“怎麼?族長聽說過在下?”
“噢,不。隻是在下兒時的一個玩伴也叫做魏征。”劉子秋回過神來,岔開話題,說道,“不用叫我族長,隻叫我劉子秋就行了。不知魏先生可願意留下。”
“自然願意。”魏征拍了拍身後的包袱,笑道,“在下的全部身家都帶過來了。”
劉子秋欣喜道:“那好,請先生暫時先在我家住下。等學堂建好,自有先生的住處。”
魏征也不推辭,拱手道:“恭敬不如從命。”
劉子秋的院子並不比其他村民大,三間茅草屋,高秀兒、香草和兩個高麗婢子住一間,劉子秋和四個昆侖奴住一間,中間一個廳堂是吃飯和議事的地方,已是十分擁擠。劉子秋有心結納魏征,對那兩個高麗婢子說道:“把東屋裏的鋪蓋都搬到廳堂來,那一間騰出來給魏先生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