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素死後,楊廣雖然表麵上對楊素的幾個兒子封官加爵,其實背地裏一直防著他們。這一點楊家人也十分清楚,所以他們一方麵極力討好楊廣,另一方麵也小心謹慎,避免被人抓住把柄。但是楊家兄弟七個,內心卻恨透了楊廣。楊玄感早就在圖謀反叛,隻是一直沒有機會。
謀反不是件小事,楊玄感從去年楊素病亡以後,便開始悄悄策劃。除了人和錢,還需要各方麵的支持,尤其是豪門權貴的支持。
現在朝廷中最得楊廣信任、掌握重權的是宇文述,宇文家的勢力已經超過了楊家。楊玄感暫時鬥不過宇文述,他一方麵結交權貴子弟,一方麵聯絡各個地方勢力。這些動作都需要錢,賺錢的渠道很多,楊玄感卻獨獨看上了食鹽。
食鹽最大的特點是官方壟斷專營,壟斷可以帶來暴利。這些暴利當然不可能全部歸朝廷所有,絕大部分還是流入了私人腰包。能夠從中間分一杯羹的,無不是各地的權貴豪門。
楊玄感看得很準,誰控製了食鹽的產地,誰就和這些權貴有了交集,就能對他們施加影響。在全國,食鹽有兩大產地,一是江淮,一是餘杭。楊廣曾經做過江都總管,楊玄感不敢插手江淮鹽場,這才將目光轉向了餘杭。
本來,楊玄感兄弟六個在朝中做官,一直循規蹈矩,楊廣已經漸漸放鬆了對他們的警惕。誰知,一個月前,宮中突然發生了一次行刺事件,致使楊廣的兩個貼身侍衛一死一重傷,楊廣還因此下令處死了軟禁中的楊秀。
但是楊玄感知道,楊廣這樣做隻是掩人耳目,他追查幕後凶手的動作一直就沒有停過,楊家也是嫌疑之一。如果讓楊廣查到楊家控製了鹽官縣最大的鹽場,以楊廣的聰明和多疑,一定可以猜到楊玄感的用意,那楊家離覆滅也就不遠了。
所以,楊玄感派人送來這封急信,讓楊積善將鹽場的經營轉交給長山村,楊家隻按六成五分紅,楊積善則抽身退回洛陽。楊玄感並不擔心會因此失去對鹽場的控製權,畢竟沒有楊家這個後盾,鹽場的經營不可能那麼順利。而且鹽場的管事李賢這幾年得了楊家不少好處,屁股應該坐在哪邊,他自己心裏應該有數。說到底,他就是想讓長山村擋在前麵,楊家躲到幕後。
楊玄感在信的末尾還再次強調,讓他盡快返回洛陽,有一件天大的要事相商。
拿著這封信,楊積善的臉上陰晴不定。
說實話,偏僻的鹽官和繁華的洛陽,如果讓他自己選的話,他一定會選擇呆在洛陽。這封信如果早來幾天,他會很高興地把鹽場交割給長山村的人。但現在不同了,遭受這樣的奇恥大辱,讓他灰溜溜地認輸,對於血氣方剛的楊積善來說,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但叫他違抗楊玄感的命令,他又不敢。且不說長兄如父,單是楊玄感在信中所提天大的要事,他就不敢有絲毫拖延。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一個念頭在楊積善腦海中閃過,他咬了咬牙,厲聲喝道:“楊黑虎私拆密信,已經被某處死!誰要是敢在外麵胡說八道,哼!”
他冷笑著做了個斬首的手勢,眾人皆噤若寒蟬。
楊黑虎是楊家最得力的家奴之一,若是被人殺死在家中,楊家卻不敢吭一聲,傳揚出去,誰還會買楊家的賬?楊積善也算是粗中有細了。
當天下午,鹽場管事李賢來到了長山村,說是楊家要將鹽場的經營交給長山村,獲利按月分成。村民們聽到這個消息,都是一片歡騰。魏征緊鎖著眉頭,百思不解。唯有劉子秋心知肚明,因為他已經看過了楊玄感的那封信。
不過,楊積善還是小氣了一點。他提出來,之前的賬一筆勾銷,新的合作方式從冬月開始。進入冬月,天氣漸冷,食鹽的出產大不如前,獲利自然也大大減少。劉子秋的目的已經達到,自然不會在這件事上和他爭執。
等到眾村民散去,魏征看看四下無人,悄悄對劉子秋說道:“這件事魏某總覺得大有蹊蹺。你割了楊積善寵妾的頭發,做得有些過了,楊家勢必報複,不可不防。”
到了這時候,劉子秋也不再相瞞,將那封信的內容和盤托出。
魏征沉吟片刻,搖頭道:“還是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