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廬內的陳設簡單到了極致,兩隻蒲團,數卷經書,別無他物。劉子秋學著道信的樣子,在蒲團上盤膝坐好,聆聽宣講。
……
八年前,道信駐錫於破頭山,遇一栽鬆道人。栽鬆道人問道:“你宣揚的禪法,我能夠聽嗎?”
道信回答道:“你已經老了,終能聞道,又可渡得幾人?如果轉世再來,我可以等你。”
栽鬆道人離了道信,恰遇一少女在河邊浣衣,於是上前問道:“我可以在你那裏借宿嗎?”
少女答道:“奴家父兄皆在,你可以去求他們。”
栽鬆道人卻道:“隻要你答應了,我便敢前往。”
少女點了點頭,再看那道人,卻不見了蹤影。這少女姓周,洗完衣服,回到家中以後,竟有了身孕。未婚先孕,傷風敗俗,那少女便被父母逐出家門,四處流浪,乞討為生。挨夠十月,少女生下了這個不明不白的孩子。
因為是未婚生子,周姓少女自己也覺得不吉祥,便將孩子丟進了一條髒水溝。第二天,少女再去看時,那孩子竟然逆流向上漂浮,皮膚鮮亮白皙,令少女十分驚訝,因而下決心將孩子撫養成人。從此,周氏帶著孩子相依為命。
轉眼過了七年。一日,周氏正帶著孩子乞討,在鄉間遇到了道信。道信便對周氏說道:“這孩子骨相奇特,雖不及佛的圓滿,但如果出家修行,二十年後當有所成,繼承佛法慧命,眾生所依。不知女施主可舍得?”
周氏其實心中不舍,卻說道:“當看此兒自己心意。”
道信便問那孩子:“汝何姓?”
那孩子答道:“姓既有,不是常姓。”
“是何姓?”
“是為佛性。”
道信又追問道:“汝果無姓乎?”(你當真沒有姓氏嗎?)
那孩子卻道:“性空,故無。”(姓氏不過是一個因緣假名,其性本空,因而無姓。)
周氏在旁邊聽著他們一問一答,再聯想到這孩子的身世,以及發生在他身上的許許多多奇怪的事情,終於答應了道信的請求,將孩子舍給了道信。道信替這孩子取了個法號,叫做弘忍。
……
故事講完,師徒倆齊唱佛號。道信雙手合十,說道:“施主聽了貧僧所講的故事,可有什麼感悟?”
佛家講究輪回,這方麵的故事還有很多。比如後世流傳的佛印禪師趕五戒,就說的是五戒和尚轉世投胎成了大文豪蘇東坡,佛印禪師恐他墮落輪回,舍身相隨的故事。還有藏傳佛教中的活佛轉世。不一而足。
劉子秋一直不太相信這些比較玄乎的東西,但今天的故事卻是兩位主人公親自講出來的,而且道信還能預知自己的到來,又不由他不信。
世上有許多超自然的現象,比如他這次穿越,就是科學理論無法解釋的,道信真有知過去未來的本領也說不定。劉子秋忍不住抬頭看向道信,正對上他那雙深邃而睿智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便打了個寒戰。
特種兵的訓練課程有一項就是應對審訊。身為特種兵,執行的都是最為危險的任務,深入敵後更是家常便飯,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永遠不會被敵人俘虜。所以,如何應對敵人的審訊,保守各項秘密,就顯得尤為重要。
現代審訊手法層出不窮,已經不僅限於傳統的刑訊逼供,而是更加側重於心理戰術,測試儀、讀心術、催眠術輪番上陣。如何應對這些手段,劉子秋是經過專業訓練的。
道信現在所用的,應該就是一種古老的讀心術或者催眠術,劉子秋不由生出了戰鬥的豪情,凝神聚氣,與道信對視。
時間一點點過去,劉子秋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青筋暴起,額頭上滲出一絲絲的冷汗,而道信卻都始終氣定神閑。劉子秋的腦海裏慢慢浮現出一些零散的畫麵,有快樂的童年,有習武的艱辛。雖然這些畫麵隻是一閃而過,卻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如果繼續下去,他在道信麵前將毫無秘密可言。
危急之時,劉子秋忽然緊握左拳。他的左手中指上戴了個小小的指環,指環上有根小小的鋼針。進來時候,劉子秋留了個心眼,將指環調了個位置,他這一握拳,鋼針便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掌心,一陣劇痛迅速傳遍全身,這是讓他恢複神智的最好辦法。劉子秋也隨著一聲暴喝,長身而起。
小和尚弘忍見劉子秋起身,也飛快地衝了過來,張開雙臂攔在劉子秋和道信之間。他不清楚劉子秋的實力,擔心他人高馬大,會趁機傷害道信。他卻不知道,因為道信是坐著的,他這樣一站,正好擋住了道信的視線。道信與劉子秋之間的對決也就徹底中斷了,等於間接幫了劉子秋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