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劉子秋還是謝絕了往利多雲的邀請。拓跋元居匆匆離去的一幕始終在他眼前浮現,揮之不去。劉子秋確信,肯定出了大事,但卻不可能是拓跋部自己內部的事,否則拓跋元居就不會將拓跋千玉留下來。
如果不是拓跋部自己的事情,又有什麼事可以讓拓跋元居匆匆離去,連招呼都來不及打一聲?吐穀渾剛剛滅亡,西海郡設立未久,慕容伏允下落不明,各方勢力暗潮動,劉子秋恨不得插翅飛回軍營。
劉子秋也沒肯帶上拓跋千玉。小姑娘的心意誰都看得出來,但他和小姑娘並不熟悉,這還是第二次見麵,就連拓跋千玉的姓名和身份也是剛剛知道,完全沒有必要去招惹這位黨項公主。而且,他要回的地方是軍營。軍營自有軍營的規矩,且不說他隻是個小小的旅帥,就算身為郎將,也不能隨隨便便將陌生人帶入營中。
看著劉子秋絕塵而去的背影,拓跋千玉恨恨地跺了跺腳,忽然發出一聲呼哨。一匹白馬掙脫牽馬人,撒開四蹄直奔到拓跋千玉身邊,“希聿聿”一聲長嘶。這匹馬並不高大,身上有許多雜色斑點,看上去毫不起眼,卻是真正的“龍種”,可以日行千裏,是拓跋千玉最心愛的坐騎。它還有個響亮的名字,叫做“雪豹”。
拓跋千玉也是自幼在馬背上長大的,騎術不遜於任何一個草原漢子。她手扳鞍鞽,縱身而上。
往利多雲卻大吃一驚,連聲問道:“千玉公主,你這是?”
往利晴天也警醒過來,拉住韁繩道:“姐姐,你不是要留下來陪我的嗎?”
兄妹倆都清楚,他們有義務保證拓跋千玉的安全,萬一她有個三長兩短,那拓跋部和往利部就會反目成仇,對於往利部來說,絕對是災難性的。
拓跋千玉卻不管不顧,用力一提韁繩,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去追他!”
往利晴天忽然鬆開了手,她甚至有些羨慕拓跋千玉,可以由著自己的心思,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她卻不能夠,她的身份擺在那裏,柔弱的肩膀卻需要擔負起部落的未來。
……
三月的西海仍然十分寒冷,兩個月以後,冰雪才會消融,大地才會顯露出生機。茫茫雪原上,劉子秋策馬奔馳,任由烈烈寒風從耳邊吹過。忽然,身後傳來馬蹄踏雪的聲音。
“雪豹”千裏馬的稱號可不是白給的,尤其在這雪原,奔行更加迅捷,隻一個多時辰的功夫,竟然讓它追了上來。
劉子秋無奈地勒住戰馬,朝身後拱了拱手,大聲說道:“千玉公主,在下要回營公幹,實在……”
拓跋千玉白眼一翻:“你回你的軍營,我走我的路,又不礙著你什麼!”
大路朝天,劉子秋也管不了人家小姑娘走路,頓時無話可說。忽然,他坐下戰馬一聲驚鳴,人立而起。劉子秋騎術平平,這一下猝不及防,差點被掀翻在地。幸虧他身手靈活,匆忙間淩空躍起,翻了個筋鬥,穩穩地站在雪地上。但是那匹馬卻似受了什麼驚嚇,竟掉回頭狂奔而去,任劉子秋如何呼喚,再也不肯回來,惹得拓跋千玉連聲嬌笑。
“小心!”隻聽劉子秋大吼一聲,猛的張開雙臂,擋在拓跋千玉麵前。
拓跋千玉正自遲疑,便聽得前方枯草叢中傳出一聲野獸的低吼。幸好她坐下的“雪豹”不是劉子秋的凡馬,並不慌亂,隻是四蹄不停刨著地上的白雪,連打響鼻。
草叢裏探出一個圓圓的腦袋,布滿了黑褐色的圓形斑紋,赫然是一隻成年金錢豹。在豹的家族中,金錢豹體形最大,也最為凶猛,成年金錢豹甚至可以與猛虎交鋒。
拓跋千玉卻不慌張,隨手摘下長弓。
羌族女子不輸男兒,大多隨身也攜帶著弓箭利刃,但因為臂力的差距,女子所攜帶的大多都是軟弓,射出的箭矢威力有限,很難對猛獸造成真正的殺傷。拓跋千玉手上的長弓雖不及她兄長所使的硬弓,卻也並非普通的軟弓,即使麵對凶猛的金錢豹,她也有把握一擊便中,因此毫無懼色。
劉子秋見了,也暗自佩服,正想見識見識拓跋千玉的箭術,忽然見那頭金錢豹的眼神並不凶惡,反似有一點乞求,它的身子底下也好像有斑斑血跡。
“嘭”的一聲弓弦響,拓跋千玉已經一箭朝著金錢豹射了過去。箭如流星,直奔金錢豹的左眼。拓跋千玉也常常跟著父兄一起狩獵,知道豹皮的珍貴,隻有射中眼睛,才會獲得一張完整的豹皮。她這樣做,也是有意在劉子秋麵前賣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