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樊玉兒的回答卻令劉子秋大吃一驚,她竟然不知道楊廣已經駕崩。
那天在大鬥拔穀突遭暴雪,楊廣便派樊玉兒去護著燕王楊倓。楊倓是楊昭的長子,楊廣的長孫,聰明俊秀,最得楊廣喜愛。楊昭死後,楊廣沒有再立太子,多半是為了等楊倓長大以後,直接立他為皇太孫。
因為風雪太大,許多人都走散了,樊玉兒和楊倓也脫離了大隊。當時穀中積雪深至膝蓋,車輛已經無法通行,樊玉兒隻得抱著楊倓策馬往穀外趕去。等她好不容易到了穀外,正逢著叛軍殺來。無奈之下,樊玉兒隻得退回穀中。
就在這時,山頂上突然有大堆積雪滑下。樊玉兒為了護住楊倓,硬是用瘦弱的背脊擋住了積雪,自己也因此受了內傷。山穀中仍是風雪大作,樊玉兒漸漸迷失了道路,流落至此,直到被林巧兒撞見。
不用說,劉子秋也能夠猜出那個小男孩便是楊倓了。宇文化及不是不想立楊倓為帝,而是楊倓根本就不在他手中。
看到樊玉兒現在的樣子,就可以想像得到她為了保護楊倓吃了多少苦,劉子秋也不由暗生敬佩,大聲喊道:“文昊!”
文昊一直守在門外,卻又不敢偷聽,正急得抓耳撓腮,此刻早迫不及待地衝進了屋內,拱手道:“主公,你叫我?”
劉子秋不覺好笑,說道:“你把她帶下去,仔細照料。”
文昊連聲應是,上前輕輕抱起樊玉兒。樊玉兒又羞又急,拚命掙紮,隻可憐使不出半點力氣。
“文昊,樊姑娘這兩天粒米未進,你知道該怎麼辦吧?”劉子秋已經把文昊當作是自家兄弟,哪管樊玉兒是不是皇帝的女人,他這是有意要給文昊創造機會。
文昊卻也不傻,咧嘴笑道:“這好辦,熬點粥,每次少喂點,多喂幾次就好了。主公,你就放心吧。”
劉子秋揮手讓文昊快走,自己則拖過一條胡凳坐了下來,陷入沉思。
……
許多久經沙場的大將,如長孫晟、來護兒、屈突通,都死於亂軍之中,偏偏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這對隻知道吃喝玩樂的活寶兄弟卻能夠活下來。對這一點,劉子秋始終心存疑惑,所以才急著想從樊玉兒這裏尋求答案。現在看來,這條線索已經指望不上了。
無論楊廣的死有多少疑問,天下大亂已成定局。宇文化及和楊玄感的目光肯定首先要落在中原,暫時還不會顧及這裏。隻是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鞏固好西海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西海這片土地上,各方勢力也是錯綜複雜,就算吐穀渾未敗之時,慕容伏允也不能完全掌控局麵,許多部落首領對他也是陽奉陰違。劉子秋的勢力範圍還隻局限於威定城和西海畔,比當初的慕容伏允遠遠不如,他唯一的優勢或許隻是在拓跋元居婚禮上獲得的“大英雄”稱號。可是,當涉及到部落利益的時候,誰又會真的在乎他是不是大英雄呢?
要想完全掌控西海,就必須徹底擊敗慕容伏允。楊廣西征之戰,雖然大獲全勝,但由於楊廣的假仁慈,鮮卑人的實力損失並不大,即使算上昨晚殲滅的三千人,慕容伏允手下至少還有一萬餘眾。憑劉子秋現在的實力,沒有了朝廷這座大靠山,還不足以與慕容伏允正麵對決,除非得到西海郡其他部落的支持。
劉子秋做過承諾,要讓西海郡的各族百姓都能過上好日子,這也許他爭取其他部落支持的基礎。但在這片略顯貧瘠的土地上,要想讓所有人都過上好日子談何容易。
以西海郡的地理位置,發展商業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在隋軍攻占威定城以後,曾經有許多商隊從此經過,給威定城帶來了短暫的繁榮。但不久之後,威定城又重新恢複了蕭條。也不知道那些商隊是不是好大喜功的楊廣找來充場麵的,總之再也沒有見過他們的身影。
話又說回來,隴西與長安之間必有一戰,東邊的商隊肯定來不了,西邊的商隊也過不去。經商固然是個好辦法,但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
忽然,一陣輕輕的敲門聲打斷了劉子秋的思路。門開處,林巧兒端著一隻紅漆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一壺酒,三碗菜,香氣撲鼻。
林巧兒熟練地將酒菜擺布在幾案上,躬身說道:“大王,該用午膳了。”
自從有了那份休書,林巧兒仿佛真的獲得了自由,臉上總是帶著淡淡的笑容,嬌豔如花。
酒是當初宇文敬搜刮來的好酒,一直藏在地窖中,菜卻都是肉食。這裏本就以肉食為主,即使在炎炎夏季,想吃蔬菜也不容易,何況現在天寒地凍。三份菜肴,除了一碗烤羊腿,別的劉子秋都叫不出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