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耕社會的老百姓有極強的忍耐力,即使麵對壓迫也表現得十分溫和。但是,壓迫過甚必然會招致反抗。曆史上有多少強大的政權,最後都是毀於暴政。前車之鑒,後車之師。更何況,劉子秋攻打武威的目的與遊牧部落襲邊不同。這些百姓如果生活無著,最終還是需要官府來賑濟。
士兵們走過幾個村鎮,結果隻找到幾個不願離家的老人。老人們對劉子秋的軍隊仍然心存疑惑,死活不肯去勸說自己的鄉親走出深山。不過,在地裏勞作的那些士兵卻幹得熱火朝天,田頭很快堆滿了收割好的莊稼。
劉子秋看著一茬茬莊稼被收割起來,隨口問道:“接下來還要做什麼?”
有士兵答道:“運到穀場上,脫粒、揚穀、曬穀。”
劉子秋點了點頭,道:“那還不快去。”
士兵們臉色為難地看著田頭的莊稼,說道:“主公,這些莊稼分不清是誰家的,運到穀場肯定會弄混,你看是不是就這樣堆在田頭,由他們自己回來取運?”
“幫人幫到底。”劉子秋擺了擺手,道,“村裏不是還有幾個老人嗎?他們肯定知道哪塊地是哪家的。把他們請來。找來紙筆,記下就是。”
老人們聽說這些士兵還要打穀、曬穀,還要登記好哪些糧食是誰家的,都大吃一驚。他們也已經活了一大把年紀,這樣的軍隊不要說見過,聽都沒聽說過。有幾個老人相信了士兵們說的話,離開村子去尋找召喚村民回家,又有幾個老人來到田頭,幫著士兵們分清這些莊稼的歸屬。
一直忙碌到黃昏時分,躲避進山林的村民們陸續返回。看著穀場一堆堆的糧食,百姓們激動不已,連聲向劉子秋道謝。吉仁泰有些惋惜地說道:“主公,已經錯過了時機,咱們還打不打姑臧城?”
“打!”劉子秋一臉堅定地說道,“雖然咱們的目標是宇文化及,但不打掉姑臧,那就是插在咱們背脊上的一根刺。所以,無論花費多大的代價,也要打下姑臧城!”
旁邊一名老漢忽然說道:“大人,你要打姑臧城,小民周二願意出一份力。”
劉子秋嗬嗬笑道:“老丈,你的好意劉某心領了。打仗的事還是讓我們這些軍人來吧。”
周老漢搖了搖頭,說道:“大人有所不知,小民的兒子在姑臧城做一名城門尉。小民願意前去說服他打開城門。”
劉子秋躊躇半晌,說道:“不行,這樣做太危險了。”
周老漢卻咬牙說道:“小民活了一大把年紀,卻也明白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最後的勝利肯定屬於能夠真心幫助老百姓的軍隊。小民進城一趟,還能保住犬子的性命,望大人恩準!”
和士兵們一起搬運糧食的時候,周老漢就向這些士兵打聽過他們的來曆,知道這些人竟然都是被解救的奴隸,便知道這支軍隊的士氣絕對高昂。馮孝慈昨夜已經領兵離去,姑臧城中必然空虛,肯定擋不住這支軍隊的進攻。城破之後,他兒子不是戰死就是淪為俘虜,還不如取個獻城之功。
劉子秋點了點頭,終於答應了周老漢的請求,說道:“那劉某代麾下將士多謝老丈了。老丈此去一切小心,若事不可為,當設法全身而退。區區姑臧城,劉某還沒放在眼裏。老丈切不可白白送了性命。”
聽了劉子秋的話,周老漢更加堅定了說服兒子的想法。
馮孝慈走後,留守姑臧城的是他的獨子馮敬。當劉子秋攻取昌鬆縣後不久,消息就傳到了姑臧城。姑臧城中還餘三千軍馬,馮敬不敢輕動,他一麵派人前往張掖向馮孝慈報信,一麵緊閉四門,發動民壯上城守衛。整整折騰了一天,也沒有見到有敵人來犯。夜色漸深,姑臧城頭的守軍也慢慢鬆懈下來。
東門尉周常脫去盔甲,剛剛地矮榻上躺下,就聽親兵稟道:“老大人來了。”
周常猛地坐了起來,驚問道:“俺爹來了?他是怎麼進城的?”
親兵笑道:“老大人在城下叫門,小的們見了,放個竹籃將老大人吊了上來。”
周常皺眉道:“可有其他人知道?”
親兵小聲道:“大人放心,今天值夜的都是大人的心腹,誰也不會亂說。”
很快,有士兵將周老漢引了進來。周常“撲通”跪倒在地,叩首道:“爹,是不是家裏出事了?孩兒軍務在身,不敢擅離,倒叫爹爹受驚了。”
在周常想來,那些闖入武威郡的騎兵沒有來攻打姑臧城,顯然去四鄉八村劫掠去了,住在鄉下的家人肯定遭了殃。
“不錯!家裏是出事了,出了你這麼個好壞不分的不孝子!”周老漢劈頭蓋臉便將周常一通臭罵,然後說道,“劉大人的軍隊就在城外,你趕緊開了城門,放劉大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