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並不懼怕遊牧部落襲擾,就算死幾個人,受點損失也早已經習慣了。但那些貪官汙吏竟然要踩著他們的屍體往上爬,這才是最令人恐怖的。所謂官逼民反,本來應該保護他們的父母官貪點占點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連他們的性命都要拿去,百姓又豈能不反。因為史大奈昏迷不醒,幾個百夫長不敢作主,隻得讓百姓們在城外停留。當劉子秋率領一千騎兵過來的時候,便見到民樂城外人山人海,若不是有城裏的騎兵接應,他甚至懷疑這些人是要來攻城的。
劉子秋看到這麼多的百姓,再也不能無動於衷了,當即跳下馬來,大聲說道:“正當秋收時節,鄉親們請回去吧!切不可耽誤了農時!”
這些天,百姓們和史大奈的部下已經混得廝熟,也不止一次聽士兵們提起過劉子秋。見到劉子秋過來,百姓們呼啦一下便圍了過來,吵吵嚷嚷,一致要求處死被俘虜的那些官兵。
劉子秋擺了擺手,道:“冤有頭,債有主!那些士兵也都是普通百姓出身,如果沒有上官縱容,誰敢為惡。鄉親們有誰見到劉某的部下為非作歹的?隻要有人指認出來,劉某絕不輕饒!正因為劉某軍紀嚴明,將士們才不敢肆意作為。馮孝慈軍紀敗壞的主要責任就在馮孝慈,請鄉親們給那些士兵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但馮孝慈和黃皓二人絕不饒恕!”
曆來隻有官官相護,劉子秋卻隻揪官,不揪兵,頓時博得了百姓的好感。他們的孩子大多並沒有遇害,而那些為惡的士兵已經被他們打死了好幾百人,氣也出得差不多了,現在目標成功地被劉子秋轉到了馮孝慈和黃皓的身上。隻是馮孝慈在亂軍之中下落不明,黃皓還龜縮在張掖城中。
“對!冤有頭,債有主!”有百姓已經振臂高呼,“走,去張掖城,找黃皓算賬去!”
群情激憤,聚在民樂城外的百姓已經多達數萬,當下浩浩蕩蕩開往張掖城。劉子秋勸阻不住,隻得率領一千騎兵前往相護。發生惡戰的那處山坳離張掖城也沒有多遠,戰場上情形早已經傳入張掖城中。聯想到過去遊牧部落襲邊以後,當地官府總會炫耀戰功,其中隻怕也有不少被故意殺害冒領軍功的百姓,張掖城內也早已經暗潮湧動。
當城外的百姓高呼著活捉黃皓時,城裏的百姓立刻聞聲而動。黃皓大驚,慌忙指揮守軍鎮壓。那些守軍士兵都是本地人,和那些百姓大多沾親帶故,誰也不肯盡力,更有人悄悄打開城門,放城外的百姓進來。黃皓見勢頭不對,換了身普通士兵的衣甲,想要混出城去。但他身為張掖太守,常在人前露麵,認識他的人比比皆是,早有百姓認出他來。一傳十,十傳百,磚頭、石塊如雨點般地砸了過來,早將黃皓砸得稀爛。
其實黃皓並沒有做太多的惡事,至少小山坳的那場戰鬥就和他沒有關係。隻是憤怒中的百姓根本不管這些,潮水般地湧入府衙,將黃皓多年來積攢的財物一搶而空,就連床頭的美人兒也不知道被誰牽回家去了。
劉子秋並沒有出麵製止。誰沒有孩子,那些少男少女如果真被遊牧部落擄去,還有活命的機會,隻是生活困苦一些罷了。但落到馮孝慈那群匪兵手裏,卻要先辱後殺。百姓們憤怒的情緒需要一個宣泄的出口,黃皓不巧撞在了槍口上。
等到紛亂的局麵漸漸平息,已近黃昏。一些百姓陸續散去,還有許多百姓仍然聚在那裏,堅持請命,要求參加劉子秋的軍隊,去攻打盤踞在隴西的宇文化及。
劉子秋沒有再矯情,讓達愣留下來對這些百姓進行編組,這萬餘百姓稍加訓練就是一支舉足輕重的力量,他則帶著吉仁泰趕回民樂縣。史大奈是他手下數得著的大將,他不可能棄之不管。
民樂縣衙內,史大奈臉如金紙,氣若遊絲,幾個少男少女眼淚汪汪地守在旁邊。一個白麵長須的中年先生朝著劉子秋深施一禮,說道:“大人放心,這位將軍已經得家師救治,性命已然無虞,能不能完全恢複,就看他的造化了。”
劉子秋伸手搭了搭史大奈的脈博,朝那先生深深鞠了一躬,說道:“先生,不管多貴的藥盡管使用,務必讓我這位兄弟能夠康複如初,劉某必感先生大恩!”
那中年漢子慌忙回禮道:“大人放心!這位將軍救了小女的清白,在下就算傾家蕩產,也要盡力讓將軍康複。”
劉子秋點了點頭,說道:“那劉某先行謝過了。不知尊師何在,劉某想當麵討教幾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