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秋兵分三路,從金山上一路衝殺下去。文昊率領中路軍馬,直撲阿史那俟利發的營地,劉子秋、角裏延各引一軍,分從左右兩邊包抄過去,采用的正是他一直強調的分進合擊戰術。分進合擊戰術最重要的一環就在中路這支軍馬,這支軍馬必須能夠遏製住對方的反撲,甚至撕開對方的防線,才能為兩翼的機動兵力尋得戰機。劉子秋雖為三軍主帥,但他卻很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因此把最重要的任務交給了文昊,而並非他貪生怕死。
從金山到地神山有整整二十裏的路程,這點路程對於奔馳的駿馬來說,不過是須臾間的事情。但萬馬奔騰,氣勢驚人,整個大地都顫抖起來。草原風大,不適合建高高的望樓,但阿史那俟利發的部眾自幼在馬背上長大,當大地開始顫抖時,他們就明白發生了什麼。“嗚嗚”的號角在營地上空回蕩,留守營地的兩千多名勇士集結完畢,怪叫著迎上前。
在他們對麵,是黑壓壓的騎兵隊伍,看情形足有三萬之眾。其實,劉子秋隻交給文昊五千騎兵,但又調給他兩萬五千匹無人騎乘的戰馬。遊牧部落的勇士騎術精湛,鐙裏藏身是最基本的技能,可以有效地躲避對方射來的箭矢,俟利發的族人一時也無法分辨出那些戰馬究竟有沒有騎手。
遊牧騎兵最擅長的就是且騎且射的戰術,但對方是衝著他們的營地來的。他們的妻兒老小在營地裏無所謂,但俟利發的家眷卻是最重要的。如果敵人攻破營地,俟利發的家眷喪命或者淪為俘虜,他們就算逃了出去,也唯有自裁以謝罪了。因此,明知道對方十倍於己,留守營地的勇士們還是奮不顧身地迎了上去,手裏揮舞著彎刀,連弓箭都沒有摘下。
兩支大軍狠狠地撞在一起,殺聲四起。若論騎射,雙方勢均力敵。但是說起近身搏殺,文昊的部下卻明顯高出不止一籌,無論是裝備還是訓練,都占據著明顯的優勢。而文昊他們從金山一路衝過來,整支隊伍的衝擊力已經發揮到了頂點,而營地的這兩千守衛是倉促成軍,根本形不成必要的速度。兩軍相撞,營地守衛很快便淹沒在文昊大軍的洪流中。不停地有人墜落馬下,轉眼間便被踏成肉泥。文昊揮舞著馬刀,一路衝進了俟利發部落的營地。
突厥人的營地跟河西軍的營寨不同,周圍並沒有柵欄、鹿砦等障礙。因為作為遊牧部落,他們最大的優勢就在於騎兵,沒有柵欄,更方便他們出擊,也方便他們撤退。當然了,牧馬放羊也會方便一些。
在營地上空響起示警的號角時,營地裏的老弱婦孺也都走出了帳篷。看到營地南麵黑壓壓一大群人,他們就知道營地守不住了,阿史德穆朵麗當即做出了撤退的決定。不愧是在馬背上長大的民族,就連七八歲的孩子都能夠自如地操縱一匹小馬,再小一點的孩子則由老人和婦女照顧著。七萬多人的大營地,一時人喊馬嘶,熱鬧非凡。
穆朵麗挾著一張軟弓,帶著二十多名侍衛還有俟利發的一大幫妻妾和年幼的兒女,當先朝著營地北邊撤去。至於營地裏的牛羊、財物,現在隻能丟棄不顧了。普通的牧民離了這些牛羊或許無法挨過這個冬天,但她是俟利發的妻子,又是阿史德穆林的女兒,沿途自會有人接濟她們,倒不至於挨餓。
剛剛出了營地,就見迎麵又殺過來一隊騎兵,擋住了她們的去路。原來,劉子秋從左路進攻,一路上並沒有發現有敵人埋伏的跡象。但他不敢掉以輕心,下令吉仁泰引軍繼續從左路包抄,他自己則率領兩千精騎,全力殺往俟利發營地的後方。劉子秋的本意並不是為了阻住穆朵麗的退路,隻是想探一探在俟利發營地的後方有沒有伏兵。如果有伏兵,憑他的武藝和坐下最好的戰馬,當可以成功擺脫,重新組織起攻擊的隊形。卻不料,他剛剛到了營地北邊,就見營地裏湧出許多老弱婦孺。
見到這隊老弱婦孺,劉子秋放心了,營地外麵肯定沒有伏兵,否則這些人沒有棄營逃跑的道理。和遊牧部落一起生活了這麼久,劉子秋已經知道牛羊對於牧民的重要性就相當於漢人的糧食,而且比漢人的糧食更加重要,因為這些牛羊還兼具著“種子”的功能。他們棄營逃跑,肯定帶不走這些牛羊。沒有了牛羊,就沒有糧食,而且就不會有小牛小羊,第二年他們就會麵臨無羊可放的境地,又會影響來年的生計。因此,隻要還有守住營地的一線希望,他們都不會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