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秋沉吟道:“所謂水土不服也是因人而異,不過,百姓席地而居,更容易為濕氣所侵,看來應該推廣胡凳和胡床了。”
高秀兒雖然早年流落到了長山村,但她也是出身世家,從小受到世家那種氛圍的熏陶,對胡凳、胡床這類不太優雅的坐臥器具同樣有些抵觸,不由皺眉道:“恐怕不易。”
其實不用說別人,謝沐雨即使已經為濕氣侵體,對胡凳也是不甚感冒。劉子秋想了想,道:“取紙筆來,我畫幾幅圖樣。”
這幾年,劉子秋已經習慣了用毛筆書寫,但提筆的姿勢和寫出來的那手字還是讓人不敢恭維。不過,論起畫圖的水平,在這個年代卻少有人可以與他相較。隻是寥寥數筆,一張太師椅便躍然紙上。
高秀兒看著很新奇:“這是什麼?”
劉子秋笑道:“這叫椅子,坐著比胡凳要舒服得多。我再畫一些其他坐臥之具給你看。”
很快,劉子秋又畫了一些條凳、長椅、杌子,還有一張雕花大床。他畫得很細,完全是按照機械製圖的要求,三個視麵都清清楚楚,隻差標注尺寸了。在這個年代,許多手工品的製作都憑工匠的經驗,即使記錄在冊,也隻是說用木料若幹、長若幹、寬若幹等等,所有的尺寸都被“若幹”這兩個字所代替了。
這在劉子秋看來非常不嚴謹,他也在努力改變這種狀況。比如一些武器的製作,劉子秋就已經下令,在圖樣上必須標明尺寸,而且要細致到每一個部件。正因為如此,漢軍所用的兵器,相同的部件互換性極強,戰時如果發生損壞,可以及時維修。這樣做,既節約了朝廷的支出,也提高了效率。
當然,劉子秋現在所彙的隻是草圖,他還標不出具體的尺寸,一切都必須等樣品製作出來,然後才能確定。不過,劉子秋想要在江南、嶺南地區推廣這些新式坐具、臥具的態度已經十分堅決。
高秀兒卻越看越是好奇,嘖嘖連聲:“夫君,這些東西妾身不要說見過,就連聽都沒有聽說過,莫非你得到了魯班留下的秘冊?”
魯班是天下木匠的始祖,傳說他能製作許多奇妙的東西,所以高秀兒才有這種猜測。
劉子秋卻笑了起來:“為夫哪有什麼秘冊,隻是天馬行空地一番想像,還不知道實用不實用。明天先讓謝老太爺找幾個木匠來,試一試再說吧。”
胡凳簡單粗陋,為世家大族所抵觸,難以推廣。而普通百姓能解決溫飽就可以,誰也不舍得花錢去添置這些沒有太大用處的家具。如今劉子秋“設計”出這些新式家具,就是想在世家大族中先行推廣,然後慢慢為民間所接受。在真實的曆史上,也有這樣一個發展過程,隻不過劉子秋把它提前了而已。
……
秣陵鎮上的許多人都依靠著謝家為生,謝翁山一聲吩咐,幾乎全鎮的木匠都趕了過來。謝家有的是地方,馬上騰出一個大院落,十幾張圖樣貼在牆上,那些木匠可以自由決定,究竟打造哪一件器具。
雖然劉子秋的身份仍然在保密中,但謝家在當地的聲望如日中天,謝家要打造一些奇怪的家具,這個消息很快便傳得沸沸揚揚,引來無數的目光和猜測,不知道謝家最終打造出來的家具是什麼樣子。人們充滿了好奇和期待,就連丹陽城中的許多人都被吸引了過來,秣陵鎮中的客棧、酒樓一時人滿為患。
靠近謝家大院的一間酒肆裏,幾個食客談興正濃。一個中年文士模樣的人手捋著胡須,滿臉羨慕地說道:“謝家大張旗鼓在打造什麼新玩藝兒,恐怕又是為了討皇上的歡心吧。”
另一個青年書生卻搖頭說道:“也不盡然。想這謝家聖眷正隆,去年就被皇上下詔尊為天下世家之首。以謝家今時今世的地位,若要討皇上歡心,敬獻什麼奇珍異寶不行?又何必弄幾個木匠在這裏折騰。”
又有一人哈哈笑道:“你們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皇上富有四海,什麼好東西沒有見過?皇上現在要的就是美人和新奇的東西。這謝家肯定是要投其所好。”
眾人連連點頭,對此人的話深表讚同。最先說話的那名中年文士晃了晃腦袋,笑道:“說來可惜,在下曾聽人言,謝家小姐本來是當今皇上欽定的妃子,卻偏偏出了家,否則又何必多此一舉?”
這時,隔壁桌子上忽然走過來一個人,拱了拱手,道:“這位先生想必與那謝家頗有淵源,竟能知道此等機密之事,何不盡言其詳,讓大家都樂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