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言喝止的那人也是一身錦衣,隻是衣服看上去雖還算幹淨,但明顯比較陳舊了,想必也是哪個敗落家族的公子。

那幾個醉醺醺的錦衣少年卻已經圍了上來,其中一人居然認得他,不由大聲喝道:“杜如晦,你敢壞哥幾個的好事!”

聽到“杜如晦”三個字,劉子秋不由心頭一震。這可是曆史上的大唐宰相,現在居然如此落魄。不過,站在劉子秋身旁的花雲看見幾個少年擺出一副準備圍毆的架勢,頓時大怒,捏了捏拳頭便要衝上前去。花雲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帶兵的機會了,唯一能做的也隻是和穆朵麗、拓跋千玉一起訓練幾個女衛罷了。如今碰上這件事,她自然按捺不住,準備大展一番拳腳。

“等等,先看看再說!”劉子秋忽然拉了她一把,他想觀察一下杜如晦,看杜如晦怎樣應付這個場麵。

杜如晦也已經認出了那個少年,連忙拱手說道:“盧公子,你們此番做作非君子所為,還望好自為之。”

那少年冷哼一聲,說道:“不過是個胡姬而已,摸兩下有什麼打緊,卻要你來多管閑事!”

他的同伴卻早已不耐煩起來,連聲喝道:“子矜兄,何必跟他多費口舌,揍他一頓便是!”

說話間,人群中衝出十幾個大漢,怪叫著撲向杜如晦。這些人都是青衣小帽,一看便是那幾個錦衣少年的家奴。像這些富貴人家的公子出來遊玩觀燈,身邊帶一幫奴仆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隻是十幾條大漢群毆杜如晦一介文弱書生,未免太殘暴了些。

花雲再也按捺不住,嬌叱一聲,縱身衝了過去,轉眼間便將兩名大漢放翻在地。

隱藏在人群中的那隊侍衛見到花雲動手,哪敢怠慢,也是一擁而上,局麵頓時混亂起來。原本是那幾個少年單方麵毆打杜如晦,現在已經演變成了一場混戰。那幾個少年的家奴當中倒也頗有幾個武藝高超,隻是宮中侍衛都是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身上自然帶著一股殺氣,實戰經驗更是遠勝那幾個家奴,彼此之間的配合也要默契得多。不過幾個照麵的功夫,那十幾個家奴便全部被打翻在地。

以盧公子為首的幾個少年見勢不妙,掉頭便跑,還不忘朝著杜如晦大喊道:“姓杜的,你等著!”

花雲揮了揮胳膊,正待追趕,卻被劉子秋一把拉住,說道:“別追了,走,去看看那位杜公子如何了?”

人群中,王玉鳳早已走上前去,將杜如晦從地上扶了起來,柔聲說道:“多謝公子。”

雖然花雲及時出手,但杜如晦還是挨了一頓打,嘴也歪了,眼也腫了,破舊的錦衣上也滿是腳印,形象慘不忍睹。不過,麵對嬌滴滴的王玉鳳,他還是振作精神,還禮道:“姑娘客氣了,路見不平一聲吼,此乃我輩讀書人份內之事!”

王玉鳳掩著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剛才那幾位惡人好像也是讀書人吧。”

杜如晦一時無語,半晌方才歎息道:“他們把天下讀書人的臉都丟光了。”

劉子秋暗暗點了點頭,拱手問道:“杜公子,不要緊吧?老夫安排幾個人送你去看看郎中,如何?”

杜如晦連忙躬身道:“多謝老丈援手,這點小傷,杜某還可以忍得住。聽說前麵一家門外有胡姬獻舞,若是去晚了,隻怕就看不到了。”

王玉鳳有些不悅,小聲嘟囔道:“胡姬獻舞有什麼好看的。”

杜如晦這才想起王玉鳳也是一位胡姬,慌忙解釋道:“姑娘誤會了,杜某並非好色之人。隻是讀萬卷書,行萬裏路,對天下新奇之事,多些了解,方是讀書人的本份。”說到這裏,他又朝半空中拱了拱手,說道:“自從陛下將世界簡圖頒行天下,杜某才知道過去看見不過是冰山一角。如今能夠在洛陽城中見到各種異族歌舞,不用遠行,就能夠增長見識,這等機會又怎可錯過?”

為了鼓勵百姓自行出海遠行,劉子秋在去年就將他所描繪的簡易世界地圖和陳棱所帶回來的西行海圖刊印成冊,分別派發往各郡縣衙門、各郡學縣學,供世人借閱,並且各郡縣的書店中也都有出售。杜如晦祖上自北周時起就是朝中高官,隻是近來沒落了,家境日漸貧寒,自然買不起圖冊。不過他還是讀書人,可以前往縣學借閱,因此可以看到那些世界簡圖。地圖上,在他心目中氣勢恢宏的大漢王朝卻隻占了極小的一片地方,這讓杜如晦頗為震驚。陳棱帶回來的海圖已經印證了世界地圖其中一部分的正確性,而在世界地圖上也標明了不同地區人種的不同。通過觀察獻舞的胡姬,也能夠從另一個側麵驗證地圖的正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