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高秀兒語含怒氣,長孫無忌慌忙說道:“先生息怒,小可隻是……”
劉思根卻忍不住說道:“我觀你眼帶血絲,麵色潮紅,分明是心焦之症。隻需開兩劑安神之藥便可,又何須到這裏來。先生和我今天的診治已經結束,你還是走吧。”
長孫無忌見這個十歲上下的孩童居然說得頭頭是道,不由大為驚歎,這才真正相信那位太醫對他的指點,也就更不肯放過這次機會,連聲說道:“小先生容稟。求醫的不是小可,而是小可的娘舅,還望二位先生移步,小可願意多備診金。”
幾年前,長孫無忌曾經參與過綁架自己母子,現在卻又請自己母子出診,這會不會是個陷阱?高秀兒腦筋轉得飛快,馬上又否決了這個猜測。
這幾年,大漢王朝國力日益,四海升平,百姓的生活也逐漸安頓下來。雖然時不時地還會有地方鬧個旱災、水災,但那隻是因為朝廷的疆域太大,不可能處處風調雨順。而且經過這幾年的休生養息,朝廷也有了大量積蓄,完全有能力及時賑災,把災民們的損失降到最低點。所以,百姓根本沒有造反的可能。長孫無忌是個明白人,又在內閣行走,見多識廣,哪能不清楚這個道理?他如果還想綁架自己母子,隻會把他本人置於萬人唾罵的地步。
但是,對於這個差點害了自己兒子的仇人,高秀兒可以聽從劉子秋的話,不去追究他的過往,但要救他的娘舅,卻有些為難,主要是說服不了自己。
劉思根卻不同。當時他尚年幼,記憶並不深刻。此時看到這個文質彬彬、頗具孝心的年輕人苦苦哀求,便朝母親看了一眼,小聲說道:“師父常說醫者父母心,咱們是不是走上一遭?”
兒子的話讓高秀兒一陣警醒。她現在的身份是一名醫者,既然是醫者,就應該遵守醫者的規則。高秀兒深深吸了一口氣,點頭道:“那便走一遭吧。”
長孫無忌也是個人精,如何看不出高秀兒的猶豫,頓時滿是感激地朝劉思根拱了拱手:“多謝二位先生。”
劉思根笑著還了一禮,那股從容的氣度令長孫無忌暗暗一驚,總覺得這個孩童不簡單。但是,究竟不簡單在什麼地方,長孫無忌又想不明白。不過,他現在急著救高士廉的命,倒也沒有時間細想。
……
高秀兒雖然是微服出診,但是侍衛們卻不敢有絲毫鬆懈。此刻,太醫院周圍不知道布下了多少明哨暗樁。看到高秀兒出了太醫院的大門,卻上了一輛普通的馬車。眾侍衛不由大驚,趕緊分出幾個人回宮報信,其他人則分頭綽了下去。
短短半個時辰以後,鸚鵡巷周圍便多了許多貨郎、路人,弄得原本寧靜的高府周圍竟變得熱鬧起來。其實不僅是高府外圍,就是高府內宅,此時也潛進了許多高手。這些侍衛都負有保護皇後和大皇子安全的職責,如果皇後娘娘和大皇子在高士廉家中出了什麼意外,他們就是有十顆腦袋都不夠砍的,也隻好冒著被處罰的風險,強闖民宅了。
高秀兒微服出診,並不喜歡前呼後擁,侍從如雲。不過,以她的精明,又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些人的存在?下了馬車以後,她不由輕輕搖了搖頭,這才在長孫無忌畢恭畢敬地接引下,邁進了高府大門。
高士廉躺在矮榻上,麵如金紙, 一動不動。周圍幾個少年跪在地上,默默拭淚。另有一名清秀的少女伏在高士廉身邊,痛哭失聲,幾乎背過氣去。
高秀兒皺了皺眉頭,沉聲說道:“把門窗打開,讓大家都散了吧。”
長孫無忌大驚道:“先生,此刻方是初春,寒風凜烈。舅父他這般模樣,如何耐得風寒?”
劉思根卻接口說道:“這位老先生隻是急怒攻火,痰迷胸竅,暫時尚無大礙。若是氣流不暢,隻怕真要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