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永遠都無法知道自己該要什麼,因為人隻能活一次,既不能拿它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來生加以修正。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檢驗哪種抉擇是好的,因為不存在任何比較。一切都是馬上經曆,僅此一次,不能準備。
這句話出自《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是捷克裔法國作家米蘭·昆德拉於1984年所寫的小說。我本人很喜歡這本舉世聞名的著作,尤其是書中的這句話,每當我身邊的學生問我做一件事情值不值得的時候,當然大多數情況下都是關於愛情的,我都會給他們談一談我在哲學上對於舍得價值觀的理解。
葉之源,我很關注這個男孩,他的身上有一種極為強烈的精神,那就是敢作敢當。他之於愛情的瘋狂追求,使得他幾乎近於喪失了靈魂,如同孫悟空一樣報複這個社會。我雖然欣賞他,但是,我絕對不讚同他的行為,當然,上帝也不會讚同的。所以,在我第一次帶他去教會之後,整個人變得老實多了,再也沒有聽說他像之前一樣沒頭沒腦地胡言亂語和胡作非為。
看到葉之源坐在課堂裏老老實實地上課,時不時還會舉手回答我提出的問題,我的心情好極了。不是因為我成功了,而是因為一個前途無限的少年走上了正軌。
後來的事,我也就沒有打聽了,隻知道他每個禮拜都回去教會做禮拜。看樣子宗教的力量確實很偉大。
“叫獸”的事件,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下麵我們還是回到主人公金田惠這邊吧。
10月末的一天,外麵下著大雨,落葉濕噠噠緊緊地貼在水泥地上,走上去會濺起一一道道水花。一片片舉著雨傘的同學來來回回穿梭在教學樓和宿舍之間的小徑中,會在圖書館前麵的小花園裏麵擠成一堆。所以會有很多人願意繞遠路從教學樓旁邊的讀書街走回宿舍。
讀書街是這些孩子自己起的名字,每當快要期末考試的時候,這天弧形道路上會擁擁擠擠著手裏捧著書、嘴裏念叨念叨的學生,瘋狂地往腦裏裝老師劃過的考試內容。當然今天不會有人的在這裏看書的,除了——
金田惠。
下課後,我沿著讀書街朝前走去,準備去商店買包煙。道路兩旁到大的梧桐樹像是脫了一層棉襖一樣,整個都瘦了一圈。我走在人行道上,小心翼翼地跨過一處水窪,結果不小心裝到了路燈上。雨傘脫手而出,落在腳下,我立即感到像是一大桶水潑向腦門一樣。趕緊從地上拾起雨傘,繼續朝前走去。
走到盡頭,是十字路口,左邊路通向室內體育館和網球場;右邊路通圖書館、商業街、一號飯堂,再往外走就是西門了;前麵通向籃球場。平時籃球場人很多,不過今兒這個天兒,估計不會有什麼人的。
正當我轉身朝右走的時候,無意間看到在體育館門口有一個穿著風衣的女子。由於雨水太大,看不清臉。
我朝前走了兩步,發現竟然是金田惠。我看到她整個衣服緊緊貼在身上,不停地往下麵滴水,頭發濕淋淋的亂成一團,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今天畫的是淡妝,不然估計這張緊致的笑臉就要成老巫婆了。
“你怎麼在這兒?”我快步走上去,收了傘,往旁邊甩了幾下,然後說:“還有課沒有,我先送你回家吧。”
“一會兒還有課呢。”金田惠聲音顫抖,看樣子是凍得了。
“沒課你跑出來幹嘛啊……”我說:“這樣,我先送你回家……”
“好……我剛才是……有事的。”金田惠說。
“你老有事了,心裏麵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我說著撐起傘,拉著金田惠的手就往雨裏走。一開始金田惠小手蜷起來,來回旋轉,想要掙脫。不過也就試了那麼就下就沒再用力了。我看了眼她憔悴的臉,上麵一條一條水痕自上而下劃過,頭發粘在一起,彎彎曲曲,就像是美杜莎一樣,這樣子很難可以稱得上好看。
我鬆開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紙遞給她,說:“擦擦臉吧。”
金田惠結果之後說了聲“謝謝”,但是並沒有用,而是裝進了濕透了的風衣寬大的口袋裏,然後拉了拉我的袖子,說:“你是上帝派來拯救我的嗎?”
“嗬嗬,我就是上帝派來的天使。”我說。
“南宮,以後不要在我麵前比作天使了。”金田惠突然麵帶憂傷,冷冷地說:“上帝派來天使是為了製裁人間……除了耶穌誕生這一回。”
“我以為認為天使是和平、正義的象征呢。”我說。
金田惠沒有多說一句話,世界也都安靜了。一路上遇到很多學生,和我們熱情的打招呼,但是金田惠的表情冷得就像是這一場嘩嘩啦啦的雨水一樣,是一種透徹心扉的寒意。之前我對她的理解,就八個字:麵若桃李、喜怒無常。現在想想,真的是太貼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