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夜遇天機(1 / 2)

夏初,過數日。

離京都開考之日,還剩月餘。

夏夜,殘雲千裏,漫繁星,如銀沙點綴長空。月芒如弓,似有人在九之上挽月狩獵…

大唐南北兩域之交界,斷崖溝。

北三十裏為北山,南六十裏為南嶺。兩段山脈連綿數千裏,無一接壤。其間,為地偉力所開辟的一片平坦荒草原。由於已近北域,所以此地的溫度已然沒有南域那般炎熱,甚至於還有些清冷。加之四麵千百裏皆是荒野,毫無人煙,就更顯陰涼。

“呼呼~”

“噠噠噠~”

風淒淒,吹草低,見白馬兩匹,拉車兒載人兒,慢悠悠踩草兒,慢悠悠地前行著。這慢悠悠地,是真夠慢悠悠地的呀。整整過去一月有餘,夏尋幾人跟著三和尚才堪堪走出半數路程,看著都讓人替他們著急。奈何,三和尚就是不著急,仍是抱著阿彌陀佛的慈悲,到哪都要湊上一番熱鬧,讓人拿他們毫無辦法。

現夜已深,高風冷不好睡眠,易染傷寒,隻得落地慢行。

夏侯和胖和尚,已躺在後車板上呼呼大睡去。老和尚與墨閑瞑目打坐於車板前後。和尚則好像從來都不知道疲倦似的,就從沒見過他有歇息的時候,現在仍呆呆地坐在馬車前看著路兒。而夏尋則坐在和尚的身後,拿著一張巴掌大的信箋紙想著什麼,巧的青鳥兒愣愣地站在他的肩膀上,一動不動,打著瞌睡。

數十日來,嶽陽城內外所發生的大事情,夏尋通過芍藥的來信,已盡數得知。和芍藥一樣,他對夏淵與嶽陽王的推算皆止步於那筆不可告人的交易,輪番推演終究無解,又或者是不敢解。因為,對於那筆交易的某種猜測,已然讓他感覺到恐懼。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惶恐,就好象溺水之人呼吸不了空氣。而這種惶恐的源頭,並非嶽陽王和夏淵,亦非站在嶽陽王身後的那些人,而是北麵那位大謀者,他的爺爺…

他的圖謀,似乎並不像看上去的簡單。

“去吧。”

“啪啪啪…”

夏尋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抵不過對親情的信賴,下意識地屏蔽了最不願意去猜測的方向,把筆墨化成了漂亮的言語,再細心折疊好信箋,用紅繩係在青鳥的爪子上,讓它化青芒南去。於夏尋而言,有些事情,或許不知道會比知道來得更舒心些,至少他不需要像他爺爺那般,把整個下都裝在心裏,無時無刻不掂量著,這想想都讓他頭皮發麻。

夜,已經漸深。

白馬緩行,車子很穩。

趁著還有些時間,夏尋利索地脫去外套蓋在身上,蜷縮著身子,就著厚實的車身板,便躺下睡去了。

喳喳…

馬蹄踐草聲細柔,晚風拂臉略冰涼。

兩匹白馬通人性,待車上最後一人也歇去以後,慢悠悠的步子就變得更輕更緩慢,幾乎讓人感受不到顛簸。

曠野空寂,夜路難行,呆呆的和尚老成得有趣。明知挑一盞燈籠也照不亮身邊幾丈地兒,也明知道拉車的白馬憑上月光就能識路兒,他卻仍舊一本正經地提著燈籠,坐在車前,像是方怕迷了路一般,呆呆地看著曠野深處。

喳喳…

百裏荒草,隨風彎腰。

慢悠悠的蹄子,走呀走…

走得很慢很慢,約莫走了個把時辰,兩匹白馬才堪堪走出兩裏來地。而這時,就連上弓月也實在看不下去了,順手拈來塊烏雲就遮起了自己皎潔的臉蛋。沒有月光的映照,荒寂的原野更加漆黑,陰冷。

一盞的燈籠就宛如黑暗深淵中的一點星火,極其渺且孤單,卻格外醒目。

馬兒繼續走著,和尚看著,夏尋、夏侯、胖和尚睡著,墨閑坐著。而老和尚,則忽然緩緩睜開了清澈的眼睛。呆呆地和尚,似乎感覺到了身後老和尚的動靜,疑惑地回過頭去。但還沒等他生起疑問,空曠的荒野遠處,極其突兀地響起了一道聲音…

“前方的道友,請留步。”

“……”

嗓音急促,連聲呼喝,非常突兀。

是真見鬼了。此處乃百裏荒原,上下千裏之內絕無人家煙火,這半夜三更的除了孤魂野鬼以外,哪還有能冒出個人來喊“請留步”?

“前方的道友,請留步!”

定下神來,細細聽去。

這嗓音輕飄不重,沙啞中帶著些尖銳,倒有幾分耳熟。和尚疑惑地看去老和尚一眼,隻見老和尚側著臉雙目直視並沒有動靜,和尚再順著老和尚目光同樣側過臉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道友!請留步!請留步啊!”

“道友…”

隨眼看,稍遠處,荒草叢間。

一道人影,正扯著嗓子呼喊著,急促跑近!由於荒野漆黑又無月光映照,一時間還分辨不出來者何人,相貌如何。唯不止呼喊,隨人影漸近…

“道友請留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