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什麼?”
“改變你想改變的。”
“或者,改變別人想你改變的。”
“這有意義嗎?”
“當然有。”
“哐…”
夏尋應一聲,順手將空碗丟入木盒子裏,然後拍拍兩手,站起身來:“古梵的事,我是不會跟你的,你莫要試探。”
“我無需試探。”餘悠然道。
“可你正在這麼做。”
“你想多了。”
“罷。”
夏尋罷聲斷話,將話題止於當下。
“這話題再無畏,而有些話我早在徽山時就跟你過了,可你始終都是那麼食古不化。現在,我覺得很有必要跟你舊事重提一回。”
頓了頓,夏尋輕輕提起氣。
悄然轉去話題:“世間萬物,皆有生息。生與死不過輪回的開端與轉折,重要的是其中過程。生命之所以精彩,是萬物有情。花草有繁衍之情,山河有孕育之情,飛禽走獸乃至人,皆有親情、友情、愛情。正因有情,世間萬物才有緒,人間才有了味道。喜、怒、憂、思、悲、恐、驚,此為七情,人之根本乃之摒棄。因為,若有情亦老,本無情。你循那無情之數,終究隻是死物,這又是何苦?”
“若有情亦老…”
話輕緩,如流水。
仿佛在講述著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餘悠然若有所思,但僵硬的麵容絲毫看不出情緒。而就在這時,花海裏的涼風忽然從東南轉向了西北,風力也稍大去數分,將高挺的菜花如鏡湖的破浪,相繼被吹彎了腰。
打坐在溪水邊的和尚像感覺到了什麼,站起了身來。雙手始終合十,麵容依舊呆滯,接著悄無聲息地走入油菜花海,慢悠悠地走向餘悠然和夏尋所在的位置…
餘悠然道:“本無情,不在於生死。”
夏尋認同點頭:“是啊,本無情。故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正因為道無情,不解人間哀思喜樂,所以才會有你的意難違,所謂的命運注定。”
“這就是你的道理?”餘悠然問。
夏尋搖搖頭:“不是我的道理。”
“那是什麼?”
“是我想讓你明白一些事情。”
夏尋清淡地看著餘悠然,道;“你雖然讓我不喜,我也不知道你心裏藏著的是啥玩意。自徽山一別,我更心有餘悸至今。可我這人就是心兒軟,最見不得別人那般痛苦無助,楚楚可憐的模樣。所以,在徽山時我就輾轉反側思量多日,最終還是決定幫幫你,也便還了你在茶山出手相救的人情…”話著,夏尋稍稍移開目光,遙遙看向餘悠然身後數裏外的純陽劍陣及同行而來的徽山人馬,正色續道:“蠑螈役,你以生死相逼與我連賭兩局,我皆以怯陣慘敗。今日,在這瞿隴山前,我邀你再賭一局,你可敢?”
“下棋?”
“不。”
“那賭什麼?”
“賭刀子。”
“……”
餘悠然微微抬頭看著夏尋,目光無緒,卻給人以一種茫然的感覺。
餘悠然沒有應話。
待片刻,夏尋解釋道:“你曾讓道生帶話給我,要來瞿隴再和我下一局。我當時就料定,待你我再見時候,必然就是眼下這般千軍萬馬殺氣騰騰的陣仗,但我始終沒在瞿隴布置一道防線。可知為何?”
夏尋兩手壓在案台,緩緩俯下身子,麵離餘悠然尺餘,盯著她那慘白的眼眸子,逐字再道:“因為,這回我非贏你不可。”
蒼白的眼睫毛顫顫迎風,餘悠然凝視著夏尋投來的目光,問:“如何贏?”
夏尋道:“上兵伐謀。”
餘悠然再問:“哪來的謀?”
“攻心。”
“我無心。”
“那我便送你一顆。”
“……”
四目相對,一狠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