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晚被嚇了一跳,還來不及反應,隻見眼前的藤簾被人從裏掀開,一位年逾半百的老者從裏頭出來,狼狽不堪地衝裴小石道:“這可如何是好!”
這番動靜著實不小,四下裏都被驚動了。其他隔間的藤簾紛紛打開,大夥兒都站在走廊裏衝這邊東張西望。
裴小石知道出了事,馬上叫來幾個打雜的仆婦,他自留下安置陸老大夫,其他人立刻衝了進去。不多時,就從裏頭拖出一個尋死覓活的女子。
那女子衣飾不俗,麵上覆著一層薄紗,滿臉是淚,竟連那薄紗也幾乎浸透了,兀自哭鬧不休。
裴小石見陸老大夫滿頭大汗,臉色慘白,便問是怎麼回事。
陸老大夫歎了口氣,驚魂未定道:“這位姑娘麵上長了瘡疔,老夫給她開了外敷內服的藥調理,如今已是三個療程。上回來時明明病情已有起色,不知為何此番又厲害起來。老夫醫術淺陋,隻能據實以告,誰知這位姑娘不依不饒,糾纏不休。”
那女子指著陸老大夫道:“這天煞的庸醫誤我!我麵上雖有痘瘡,原也並非多麼厲害。誰知聽了你的讒言,又用了你幾回藥,竟一次比一次厲害。現如今臉上爛的不成樣子,卻叫我往後如何見人?你若醫不好我,便讓我一頭撞死在這裏,也好過麵如厲鬼,白白嚇壞旁人。天哪!我這是造了什麼孽?!”說著,又扯頭發又跺腳,幹脆撒起潑來。
顧晚瞧得目瞪口呆,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醫鬧?
圍觀群眾不免指指點點,也有好心人上來勸說。誰知那女子隻是不依不饒。
顧晚隻聞見那女子所到之處,一陣香風襲來,夾雜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微醺甜香,不由心中一動。便問那陸大夫:“敢問老先生,您給這位姑娘用藥時,可言明有何禁忌?”按顧晚的經驗,一般中藥調理肯定需要忌口。
陸大夫頭大如鬥,見她問詢,便道:“自是有的,這位姑娘麵上的瘡疔乃氣血不調、內循混亂所致,兼之作息勞累的緣故,才使內毒不清,泛於麵部。老夫開的調理之方,旁的倒還罷了,隻一樣,不可飲酒熬夜,也不可塗脂抹粉,不然,前功盡棄矣。”
顧晚點了點頭。其實陸大夫說的病症很簡單,不過是眼前這女子日夜顛倒、生活不規律,使內分泌失調,體內毒素排不出才長了滿臉的痘瘡。這病症在現代社會可太常見了。不過這姑娘顯然沒有遵醫囑,或許她前幾次確實聽了醫生的話,乖乖吃藥調整作息。隻是後來看有起色,馬虎起來,又故態重萌,恐怕還喝了不少酒,又在臉上塗脂抹粉,這才使症狀越發厲害起來。
顧晚與陸大夫一問一答,周圍人慢慢反應過來。望向那女子的眼神由同情漸漸轉為鄙夷。
那女子麵色越來越難看,一種被人當眾戳穿的羞惱油然而生。瞧著顧晚被折扇遮掩著、暴露在日光下另一半瓷白如玉的臉,一股妒恨湧上心頭。尖叫一聲,拔下發髻上插著的一支尖細發簪就不管不顧往她臉上劃去。
顧晚沒想到這女人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頓時愣住了。不過片刻功夫,那尖銳的簪子就到了眼前。圍觀的人群麵對這番突變,一時俱都反應不過來,發出一陣陣驚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