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傍晚雨後初晴,霞光瀲灩,半邊天空皆被染上了嫵媚的胭脂紅,煞是好看。
綺羅玉腕輕轉,寬大的袖口沙沙的劃過宣紙微黃的紙麵,衣邊所繡的大朵玉蘭在微金的宣紙上被映襯的潔白瑩潤,手中的青竹小毫勾出最後一撇,提筆,輕輕的長出了一口氣,將筆放回深褐的檀木筆架。微微轉了轉脖子。雙眸仿佛還沉浸在《蒹葭》那求之不得的迷惘苦痛中,略顯迷蒙。
坐在繡凳上,繡一方小帕的夏縵聽見動靜,也抬起頭轉了轉脖頸,“小姐可是乏了?不如奴婢陪小姐出去走走可好?”“也好!”綺羅自梨花木椅上起身,理了理裙裝,自鏡中瞥了眼,覺得一切尚還妥當,這才攜了夏縵朝外走去。
自院中修剪了些蘭花,終究覺得無趣,夏縵突然仿佛想到了什麼,“小姐,不如我們去看看三小姐如何,想來自三小姐入了咱們家,咱們還不曾正式拜訪過,不如趁今日閑暇,咱們去一趟如何?”綺羅略一思量,也覺得時辰尚早,遂和夏縵回去屋中收拾一番。
“小姐可曾聽到外麵的流言嗎?”夏縵一邊用銀篦替綺羅梳理著一頭烏黑長發一邊問道。
“既是流言,又何必放在心上!”綺羅並不甚在意的從梳妝匣裏挑選中意的珠釵。
“小姐!”,夏縵有些氣惱的說道,“可那個不知道哪來的丫頭已經壞了老爺的清譽啊!您不知道坊間說的多難聽呢!府裏的姐妹們都恨極了她了!”
綺羅手一頓,回頭看著夏縵的眼睛,斂了笑意,一字一字道:“縵兒,我一向視你如妹妹,你剛才的話我全當沒聽見,如若下次再這麼口無遮攔,我定要重罰!爹爹既然讓雲霽作我三妹,必然有他的原由,我也便好好待她便是,何必糾纏那麼多!”
“小姐!”夏縵有些不甘的叫了聲,終於在綺羅威嚴的注視下嘟囔了句:“是,縵兒知錯。”
綺羅回過身,手裏撥弄著珠釵,長長的睫毛微垂,劃出蝶翼般美麗的弧線。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天雲霽那雙怯怯的眼睛,心中不禁歎道:想來三妹也定是受了什麼委屈才會那般防備於人的,終究是可憐。
想到此,綺羅遣了夏縵不情不願的取來櫃裏的百寶匣,挑選出一隻李大人去西域巡查時帶回來的稀罕珠花,原料不是什麼名貴的玉石,卻是出自巧匠之手,小小的一塊剔透暖玉,清透的綠色部分雕作搖曳相纏的兩蓮花莖,淺紅的部分刻成兩朵並蒂蓮花,色彩純正,嫻靜猶如花照水,極具靈氣。叮囑夏縵細細的包了放到一個百花纏枝小葉檀木匣裏,又挑了滿滿一籃可口點心果品叫夏縵帶上。
又吩咐夏縵給她盤了個樣式簡單的靈蛇髻,發側簪上一個鑲著精琢玉片花飾,頂端有一玉蝶紛飛,下垂珠玉串飾的銀步搖,偏上的地方簪上淺粉紅鑲東珠的牡丹華勝,端莊貴氣,又十分清麗不顯庸俗,又挑了一件家常的淺黃抹胸配紅羅裙穿了,外罩一件月牙白的籠紗外衫,夏縵又笑意盈盈的捧出一條淺紅披帛出來,金線繡的牡丹團花貴氣逼人。“小姐披上這條穆公子送的披帛,搭上您今天這裝扮,怕是要羞煞了咱園中的錦鯉、牡丹了!”綺羅思量一番,終覺得這樣裝扮太顯隆重,讓人感覺難易親近,遂道“你這丫頭,我是見自家妹妹,又不是麵見娘娘去,把披帛收起來吧,這華勝也取下來。”“行~我家小姐就算素麵朝天也跟仙女兒似的!”終於一番整理妥當,主仆二人向雲霽的易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