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夜,從鄉下來的離方火注定要在天海城大出風頭。他雖然不是職業殺手,不是會刀法的俠客。他之前也隻在鄉下殺過兩隻老母雞,一頭小山羊,一口半大的黑豬。但他憑借剛烈的脾氣,不懼的勇氣,騎著那輛瘦弱的龍淚單缸摩托車,來到天海幫總部。
天海幫的總部在一座廢棄的造紙廠廠房中。廠房的玻璃,已經被無知的孩童用石頭敲碎,致使裏麵冬冷夏熱,十分難熬。廠房裏頂棚內的幾盞大燈隻有兩盞還能亮,這兩盞燈正放射著燈光,將裏麵照射的一片通明。
幫中除了兩人卻和柳文君約定的地點等著拿錢外。剩下的三十多人將葉明用繩子綁在角落中,有的正遞煙說笑,有的三三兩兩的打著小牌。他們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有人能舍命來救葉明。
就在這時,離方火揮舞著自己手中的自製鋼刀衝了進去。在他衝進去時,他想起葉明給自己起的綽號:虎豹小霸王。葉明雖然在他麵前描述過那兩個牛仔的裝束,頭戴禮帽,身穿夾克,下身穿牛仔褲,蹬著腳後跟帶有尖刺的皮靴,腰間掛著左輪手槍。
但他,實在是想不出,這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索性他就將這個樣子挪移到小霸王周通的身上,認為這兩個人就是短衣襟,小打扮。頭戴一顆燈籠墜的紅絨球,此球的名字叫做英雄膽。
離方火騎著摩托車衝進廠房後,見天海幫眾人正鬆鬆散散,一點防備也沒有。便揮舞著自己手中鋼板刀,借著膀子和胳膊的力量,在半空中一陣陣揮砍。他自然知道砍人犯法,所以並沒決心用刀將這些人砍死砍殘,隻想在這些人身上刺一些小口恐嚇一下他們。
如果那些人見到自己手中的刀,心中一害怕都跑掉,那就更好。
天海幫眾人沒想到竟然會跑出這麼一個野小子,猛地催不及防,被這小子攪得大亂。但是他們畢竟人多,又自詡混子,道上的。所以稍等一刻,便都安靜下來拿起鐵棒,鐵鍁和短刀。
離方火見事到了必要的時刻,心中營救葉明心更切,也就顧不得太多。他咬緊牙,恨下心,半閉著眼睛,揮舞著鋒利的鋼板刀,刀刀到肉,刀刀有聲,刀刀下去血液橫飛,砍得天海幫的人七零八落。
離方火在一片紅光中,衝出一條血路,終於找到被繩子綁住的葉明。
離方火一刀將繩子砍斷,葉明見勢掙脫身上的繩子,跳上瘦小的龍淚摩托車。
就這樣,兩人跑出天海幫總部。
世上沒有天上掉下的餡餅,沒有白得的生意買賣。即使在稻田裏除草,也偶爾會被雜草弄傷。
離方火雖然砍傷三十多人,但他在下手時,是控製了自己揮刀的力度的,以防止真的把人砍殘廢了,就壞了。可是就在他一念遲疑間,他在砍人的同時自己也被砍到,傷口共有十多處,有兩處還傷在手腕和脖子,刀口差一點點就切到動脈。
離方火和葉明騎著摩托車出了廢舊廠房,葉明讓血流全身的離方火坐在後座,焦急的將他送往海天市市醫院。在這輛摩托車經過的路上,飛灑下如雨一般的無數腥紅血點。
離方火被送入急診室時,如同一隻受傷的猛獸,撕裂的傷口帶給他巨大的疼痛。這巨大的疼痛遍布到他全身,他體內仿佛烈焰焚身一般燥熱,渾身的血液不停的在咆哮。
沸騰的血液使他神誌有些不清晰,仿佛天海幫的人仍在麵前,他不停的揮舞著胳膊,在病床上翻滾騰挪。
離方火力量之大,急診室裏的三名醫生都沒有辦法將其按在床上。這使得治療變得非常困難,就連要打入的麻醉劑,都被離方火揮舞的手臂打掉。
離方火已經有些不清晰的頭腦中,誕生出一絲想法,他認為自己肯定會死。他知道,人就要死去之前,總有一小段時間比平時更精神。
可他現在,真的無法控製自己的手腳,還有那顆跳動的心。
也就是離方火在床上翻滾的同時,眼中忽然產生幻覺。他用餘光望見病房的門,忽然變成一片耀眼的光暈,在這片耀眼的光暈下,走出來一個身體窈窕的女醫生。
這位女醫生頭戴著潔白的帽子,身穿一身潔白的大褂,柔美的外貌伴著陣陣香氣,和著空中輕聲如鈴的童聲合唱,在那扇光暈做成的門中,嫋嫋走過來。
很多年以後,離方火都認為當時自己看到的絕對不是幻覺,而現實根本就是那樣的。
這位容貌秀美的女醫生,走到離方火身前,一雙美目盯著在床上翻滾的離方火。臉上顯現出無法比擬的冷靜,她在病床邊靜靜的站了一會。忽然一步上前,猛的將離方火的上衣一把撕開,用自己白皙細長的右手手掌心,緊密的貼在離方火強壯的胸口。
她在用自己的手掌,感受著他的心跳。
離方火躺在病床上,看著那位女醫生細長的眉毛,大大的雙眼中透出來得智慧的光。
在這兩束光芒的照耀下,離方火體味著胸口處,那張柔軟的手掌心。那張柔軟的掌心中好似因為和自己肌膚相貼,產生很高的熱度,從而湛出顆顆細密的汗水。原本圓形汗水顆粒,在滲出之時變得如同針一般細,一般尖銳。
這些如同針一般的汗水,正透過自己的皮膚,透過自己的汗毛孔,往自己心髒中流淌,一直流淌到自己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