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幽潭西南方向數千裏之外,是一片連綿無邊的山峰,此處山峰高聳入雲,與南疆北邊風景又有不同。
從遠處看去,隻見處處峰高穀險,山高林密,怪石林立,岩洞幽深,飛瀑流泉,落英繽紛,鳥鳴獸嘶,根本就不是凡俗之人可以輕易到達,環境在厚重中顯出十分的幽靜,比之中原的山區多了許多靈異氣質。
此時,在一處如刀削斧砍出來的深澗中一個山泉邊樹蔭隱蔽之處,蒼海老道和小道士雲皓背插巨大鐵劍,盤膝坐在一塊大石頭之上。
在他師徒二人麵前,赫然就是秦三那被打得破破爛爛的身軀。
雲皓雙手緊握,緊緊地拽住蒼海老道的胳膊拐子,一張小臉蛋慘白慘白,並無一絲血色,的確是有些嚇壞了。
他自小跟隨蒼海老道修煉,從不曾經曆過如此慘烈陣仗,眼看秦三剛剛還是活蹦亂跳的一個人,還與他一起喝酒打鬧來著,不過片刻功夫便成了死人一個,心中不免有些震驚,似乎也在某種程度上理解了修真道路的艱險。
你看秦三靜靜地躺在那裏,渾身上下破破爛爛,頭發亂蓬蓬、濕漉漉地沾在頭皮上,七竅之中鮮血流盡,汙血在臉上凝結成暗紅色的血塊。
一眼看去,他的整個身體根本沒有一處肌膚完整,全身上下,到處都有皮肉與骨骼被炸裂粉碎,露出了裏麵的森森白骨。
尤其讓人觸目驚心的是,他的胸腹之處被一眾老怪物強橫的攻擊力炸開好幾處大洞,肋骨都被震碎七、八塊,露出裏麵五顏六色的破碎內髒,看上去讓人心驚肉跳,暗抽冷氣。
這般慘狀,饒是以蒼海老道修道幾乎千年,也覺他死得實在太過慘烈,不忍多看。
“師傅,要不咱們還是把秦三師兄埋了吧?”過了一會兒,小道士雲皓實在不願卒看,扯扯蒼海老道的衣角,怯生生地提議道:“他這樣子實在是太可憐了。”
“唉!”蒼海老道歎了口氣,對雲皓道:“我又何嚐忍心看他這樣,隻是秦三他曾經在蛟王宮裏服用過萬年玉麟芝,我想讓他在此等候一段時間,看看能不能恢複過來一些。如果能夠恢複,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老道我說不得把他帶回天雲宗去,也不枉他認識老道一場。如果他命裏該絕於此,始終無法蘇醒,那便把他埋葬在這裏,也怨不得老道我沒有盡力了。”
“嗯?”這時候,一道閃爍著淡淡清光的身影鬼魅般地從天而降,出現在大石頭上,大步向秦三屍身走來,口中接連問道:“是不是鐵劍宗的蒼海小子?這小道士怎麼了?”
蒼海老道修為超卓,天下看得上眼的也不過寥寥數人而已,此時被這身影近到身前才發現,微微吃了一驚,迅速布起護體罡氣,立即站了起來,與那人四目相對,不由驚呼一聲道:“三瘋老道,你還在人間?”
“屁話,我不在人間會在哪裏?”那身影似乎很驚奇有人認識他,扒開額上亂蓬蓬粘在一起的頭發,原來竟是一個麵容邋遢的瘋老頭,十分驚訝地看著滄海道:“咦,蒼海小子你還認識我?”
瘋老頭白花花的頭發胡須亂蓬蓬地披散著,有些濕嗒嗒粘在了麵上,整張臉上都找不出哪怕是一絲白淨之色,隻有下巴附近才有一條條黃泥溝般的所在,不知道是成日喝酒,酒液衝刷所致,還是長期性口角流涎造成的。
他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道袍,不僅看不出顏色,看不出麵料款式,作為衣衫估計更是連起碼的禦寒保暖功能都沒有,由上到下撕扯成一條條一塊塊油亮油亮的布條,披掛在那幹癟廋削的身軀上,微風吹過都很難隨風飄動一下。
瘋老頭掠開額前花白頭發,瞪大眼睛仔細打量了下蒼海,忽然哈哈大笑,露出牙齒上花花綠綠的菜葉碎片,大聲感歎道:“太好了,你這小子也是嬰變修士了!”
“……”
蒼海老道也是大幾百上千歲一把年紀了,卻被這瘋瘋癲癲的老頭當著自己小徒弟雲皓的麵兒,一口一個小子的叫喚得嘣嘣脆,而且還不能反駁。
因為蒼海當年見他之時,的確還隻不過是個剛剛結嬰成功的年輕修士,而眼前這位瘋瘋癲癲的老道士,在那時就已經是嬰變後期老怪了,叫他做小子根本就是合情合理,沒有任何不對。
瘋老頭見蒼海老道無話可說,指著地上那血肉模糊的屍身連連發問道:“這小道士是天雲宗的?他惹到誰了?怎麼會死得這麼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