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天府蜀道唐家堡(1 / 2)

那名千戶也是見慣生死之人,但見慣生死不代表看破生死,起碼他被踢飛前那驚恐的猙獰表情,就足夠說明了這個問題。

東廠的鷹犬,哪一個手上沒有幾條無辜人命?哪一個不是將腦袋掛在褲腰帶上,一邊等待著報應,一邊卻又繼續造孽?

熊周對這些人沒有任何的好感,但並不代表著他可以隨便殺死這些錦衣衛,他沒有權力審判這些人的罪孽,更沒有權力結束這些人罪惡的一生。

千戶死死捂住肩頭的劍洞,鮮血還是止不住狂飆,他有力氣,但再也沒有勇氣撿起地上的刀,隻能眼睜睜看著剩餘那名錦衣衛被熊周一劍所傷,而後跳上馬車,揚長而去。

玉螺掀開車簾,看著熊周略顯單薄的後背,不由心中感歎,印象之中的那個執拗而愁苦的小弟弟,終究被這座江湖,染上了滄桑。

她幽幽輕歎,望著熊周的背影,就好像想要用溫暖的目光,掃去他肩頭薄薄的秋霜,就這麼一直看著這個背影,直到旭日從馬車屁股後麵升起來,他們在不斷的西行。

越往西,山也就越多,更有難於上青天的蜀道,天府之國正是他們此行的最終目的地。

如此走到大半夜,人累馬也乏,他們隻有停下來歇息修整,他們遠離官道,在僻靜的山間停留,玉螺長年行走於山林,自然懂得如何料理生活,不多時就架起了火堆,從馬車之中取出一罐子調料,燒烤著熊周尋來的山雉和肥美的野鯉。

熊周站在溪流邊的圓潤青石上,直視著緩緩東升的朝陽,呼吸著林間清新的空氣,心神沉浸下來,每個毛孔似乎都在呼吸,夾帶著露水氣息的空氣幾乎讓他融入到整座山林之中,他沒有拔劍,而是直麵朝陽,遙遙一指。

隻是這麼一指,熊周心頭卻湧出一股滿滿當當的豪氣,就好像自己連接著大地,林間的尖峰就是他的劍,高大的樹木就是他的劍,所有比地麵高的東西,都是他刺向太陽的劍!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的劍真的能夠破開白雲與青天,碰觸到天頂的大日!

“這難道就是老頭子常說的劍意麼…”

熊周收回手指,口中喃喃道,或許他的劍意沒辦法真的將青天捅個窟窿,但絕對能將這座江湖攪得天翻地覆。

他微微閉目,感受著周圍的一切,任由心靈跟隨著劍意的指引,一遍又一遍的緩緩指向太陽。

玉螺一邊燒烤食物,一邊看著熊周,她以前最喜歡看他練劍,笨拙又倔強,沒日沒夜的舉著那柄大劍,而後換成重劍,再換成佩劍,最後細劍換成木劍,最終不再需要用劍。

她很害怕,害怕有一天他們之間的關係也會像他手中的劍一般,練著練著就什麼都沒有了,所有得到的,都隻能存在心裏。

所以當熊周讓她離開,獨自一人帶著重傷的逍遙子四處逃亡之時,她很不情願,她希望能夠照顧重傷的逍遙子,但熊周最終還是把她給罵走了。

這個弟弟從來沒有罵過她,唯一的一次罵她,卻是讓她離開,於是,她真的離開了。

不過現在好了,他們似乎又回到了當初的日子,她做飯,他練劍,隻是那個帥氣卻又被叫成老頭兒的逍遙子,已經不在了。

玉螺在看著熊周,袁紅俠也在看著熊周。

她並不想再看這個男人一眼,因為這個男人把自己的身子都給看光了,每次看著熊周,她就會想起熊周的眼神,他看自己身體時候的眼神。

如果熊周的眼神之中充滿了男人的那種渴求,她或許就不會這麼在意,可熊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地圖上,對袁紅俠完美的肉身沒有任何的邪念,這讓袁紅俠感受到了羞辱。

她是個霸道的女人,熊周撕開她的衣服之時,她感受到的不是羞辱,而是憤怒,當熊周隻顧看地圖,對她的身體沒有任何想法的時候,她才感受到了羞辱。

這是她最後的傲慢。

可現在,她看著熊周,卻不敢再傲慢,她想要看清楚這個男人劍術的奧秘,想要殺死他,就必先了解他。

然而這個男人的修煉是如此的隨意,卻又如此的強大。

他的手中沒有劍,但袁紅俠卻覺得他身上藏著無數柄殺人的劍!

他身高不過七尺,但袁紅俠卻感覺他比這座山林之中任何的東西,都要高大!

這是一種很玄妙的感受,她無法理解的感受。

直到日上三竿,熊周才停下了練劍,因為食物已經烤好,用鮮嫩的荷葉盛著,上麵撒香草,紅紅綠綠的酸果珠子點綴著,香氣彌散開來,勾得舌底不斷生津。

袁紅俠既然發誓一定要殺熊周,也就斷了絕食的念頭,熊周也放開了她的雙手,任由她撕扯金黃焦嫩的烤雞。

三隻山雉和兩條大魚,不多時就隻剩下骨頭渣子,三人也是美美的飽餐了一頓,重新振作起精神,將東西都收拾到馬車上,準備再次出發。